兔子紀事
(2007-09-14 18:39:56)
下一個
俺家有一菜園。此地生長季節不長,院子三周高樹環繞,日照不很充足,反正院子還算大,割出一塊不算什麽,自家種的新鮮菜放心好吃,沒得說。俺兩個都是業餘農民,時間心思花得也不多,幾年來收獲平平,不夠make even,(有機肥料不便宜)。
今年早早來了一隻棕黃色大兔子,把剛移種的小苗尖尖全吃了,不但菜苗,草本花的新芽花苞也一樣,直如割草機推過一般。前幾年種下的洋生薑,開帶巧克力味兒的小葵花的,第一次發出芽,哢嚓嚓,第二次,哢嚓嚓,第三次,哢嚓嚓,然後,那一片就隻長野草了。俺都不敢去翻土檢查根還在不在。馬蘭頭,幾種草本香料,都卡嚓擦光,隻有韭菜蔥蒜,咬了兩口,發現不對胃口,幸存下來。紅甜椒苗全滅。黃瓜西紅柿茄子留了點杆杆,生命力很頑強地發出側枝重又長了起來,可收獲自然是晚了很多,也不如往年茂盛。都這會兒了,俺才吃到兩個西紅柿,一樣的品種,往年一半size,慘吧?
當時,隻有做gourmet色拉的生菜地已經鬱鬱蔥蔥,遭兔子第一次襲擊後,老公用籬笆給圍了起來,開始了俺們和兔子的攻擊保衛戰。凡是不討厭生菜,吃過這種salad mix的,都會知道,鮮嫩健康滿口清香,無法抵抗的誘惑。籬笆是很結實的塑料,俺拿剪子剪不動,一夜間被兔子啃出一個大洞,第二次襲擊成功。老公犧牲了俺家最大最好的一把鐵揪,把那洞堵上,又一夜,洞擴大了,第三次襲擊成功。結論一:兔子是齧齒類。
俺的鬥誌被激了起來。你不給自己弄了個進出口麽?俺用塑料繩重新網起來,吊上內裝鐵釘發響的易拉罐,噴辣椒大蒜水,甚至,經過一番保護私有財產還是實行人道主義的思想鬥爭,把地下室裏逮rat的捕鼠夾也給請了出來。俺這裏很少見國內那種大老鼠rat,容易有那種小老鼠mice,室外打食,喜歡在房子的夾層裏做窩,一般不會進內室,也不傳播疾病,不過,多了,房子裏整天希希索索也很討厭。mice愛吃花生醬,冬天下雪,沿著地下室的混凝土上沿放幾個捕鼠夾,幾乎一抓一準,沒抓到說明population低,不用擔心。mice個頭小,專用的小捕鼠夾就夠了。俺們一開始沒經驗,買了大的這種,貴幾倍不說,一不小心能把自己手指夾斷,怕怕,扔一邊基本不用。
事實證明,其他花招對兔子毫無作用,唯有捕鼠夾,雖然沒逮住兔子,至少起了震懾作用,安生了一陣。沒多久,兔子又回來了,看著有點腿瘸,不會蹦了,一步一挪的,吃起來照樣不含糊,知道捕鼠夾厲害,還學會每次先小心把它推開。再過一陣,居然看不出來傷過。俺一方麵驚歎其生命力和智慧,另一方麵有些不忍,偃旗息鼓,隻和老公探討明年怎麽拉fence。
往年,菜一下收得多了,俺總會四下送人,所以,俺們的菜園也算名聲在外。有朋友來家,必要參觀,都發現今年的蕭條,也都聽了俺在兔子手下吃的敗仗。俺直言:“誰還敢說兔子可愛,俺跟誰急!”
有一人,俺還就沒法跟他急。圖畫書動畫片裏,兔子是經常角色,而且總特有個性特可愛,引得俺兒子經常說他是兔子。這“兔子”就算把菜園子啃禿,俺也沒意見,偏他不吃蔬菜。每次一看見三明治,立刻說:“沒有lettuce,沒有黃瓜,沒有tomato,沒有green ham。”隻把中間的肉拖出來吃掉。俺巨鬱悶!
沒想到,小人也有立功的時候。
俺有一放在房前花床裏做裝飾的小小的old country style的四輪wagon,根據季節,上麵放小盆花,放個南瓜什麽的。被兒子看中,總要拖出來,拉著滿院滿草坪跑,輪子都不知掉了幾次,玩夠了,隨便往草坪中間一丟。開始,俺們總等他進屋,把wagon放回原處,他出門看見,必要拖出來,來來去去,俺們疲了,隻要不礙著割草,都由他去。俺們不動,他也不動。
話說今夏氣溫偏低的日子多,少雨,鎮上有一引水工程沒完成,時不時禁止澆草。草都發幹,不怎麽長,老公也就省事了,三周沒割。那日傍晚突然動心割草,出去沒一會兒,慌慌張張叫俺過去看,說草坪上有東西,會動。俺跳起來,第一反應:蛇?!
老公嘴上從來沒承認怕,可俺認定他比較沒用,見了蟲子小動物都是縮手縮腳的。為了割草,把兒子留在正對在菜園門口的wagon拿來,發現草皮禿掉一塊(一點根不剩地禿,非正常死亡),禿的邊緣有一堆絨毛,象有什麽在蠕動,也不敢探個究竟,隻知道叫俺去。
弄不清是什麽,俺拿了一個長棍去撥,慢慢挑出五團毛乎乎的東西,兩人仔細辨認,認定是小兔子。兔子媽媽很仔細,挑了一個既隱蔽,離食堂又近的地方做窩,掘了個十幾公分深的洞,洞的大半藏在草皮下麵,上麵蓋了個wagon,輕易不會被發現,四周又一目了然,隻除了——中了兒子無意設下的“誘敵之計”。說真的,這一片每家都有半英畝土地,基本上都有一半地方荒著不用,能供她做窩的地方不知多少,要不是在草坪上,俺們肯定發現不了,想到明年五隻兔子都長大了,也都一窩一窩地生,俺膽都寒。
小兔子的處理成了問題。美國野生動物輕易動不得滴,各地條款不同,哪怕是“害蟲”兔子,殺一隻,被鄰居發現報告,弄不好罰個幾千,還要落下記錄。正確的做法是,用人道的籠子(一個至少五六十刀)捕了,開車進深山,放生。俺非廣東人,四條腿的,除了桌子,也有不吃的,但沒那覺悟,況且,自家三口晚飯還沒來得及吃呢。窩被動過,老兔子多半不會回來了。俺也不願意讓小兔子長大吃俺菜園。
兒子在門口探頭探腦,讓他過來看小兔子,但不許摸(焉知有沒有病呢?)。兒子看了看,數了數,對活生生的兔子沒多大興趣,跑前跑後地跟著割草機看,象爹!
老公不操這心。俺想起他一朋友,自從聽說俺家院裏有兔子,說了幾次抓來油炸,兔子肉好吃。打電話過去,問要不要,要就拿走,要養要吃隨便。彼方獨子升上大學回國度假,兩人剛開始空巢,不知該做什麽,一口說要。
說話間的功夫,後院鬆樹上撲棱棱飛來一隻大鳥,居高臨下盯著失去屏障的小兔子,嚇了俺一大跳,以為把禿鷲還是老鷹給招來了,看了半天,是隻野火雞。俺又納悶了,火雞吃兔子?!
還真怕當著兒子的麵,在院子中間來個血腥場麵,顧不上做晚飯,一步不離地守著小兔子。火雞到底麵皮薄,不敢當俺麵下手,守了一陣,怏怏飛走。新主人遲遲不到,俺也累了,找一個小紙盒,戴上園藝手套,把小兔子抓起來。
老公不想讓兔子進屋,說盒子放在車道上就行了。天黑下來,想起用俺娘的話說,俺們這裏雖然地處都市圈近郊邊緣,生態保護得不錯。浣熊每年會來偷幾次西紅柿,曾經見過狐狸(可惜很久不來,要不然兔子也不敢這麽猖狂!),鄰家的大狗,火雞會不會去而複返,等等。鹿鬆鼠之類不吃兔子,不提了。俺還是把兔子請進屋,等到新主人,交付了事。
最好笑的是老公的朋友,拿走時還口口聲聲養兩天長大點吃掉。接回家,兒子孫子般養了起來,上網查資料,跑寵物店買小奶瓶。小心翼翼,還養死了兩隻,最小的不會吸奶,餓死了,最大的太能吃,撐死了,傷心得不得了。剩下三隻,更是小心,上周有點懨懨的,趕緊送本地區最大的寵物醫院觀察。
老公也很可笑,異想天開地以為:兔媽媽痛失愛兒,傷心之下會遠遠地搬離俺家這片傷心地。
俺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