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無邪，大人尷尬

淘氣能走能跑，我們多了一樁尷尬事。
內急，沒來得及關上門，淘氣後腳已經跟進bathroom。強行把他鎖在門外，他就靠在門上拍門大哭，慘兮兮地喚著：“媽媽！mommy!”好像我要拋棄他。完事以後還要好大工夫才能讓他calm down。
不上鎖，他以為在捉迷藏，打開門，笑嘻嘻地跑進來：“抱抱！”蹬蹬蹬自行爬到我腿上坐下。
看他貌似聽得懂一些東西了，耐著性子解釋：“媽媽peepee/poopoo，不能抱。Give mommy some privacy, OK? Mommy needs some privacy.”
連說幾次。前一句聽進去了：“不抱抱，在邊上玩。”最後一句記下，不執行。
有幾次，開門進來，發現媽媽臉色不善，主動說：“Mommy need privacy.”
“對！Mommy needs privacy. 淘氣走到門外去，把門關上，在外麵等媽媽。媽媽很快就出來。Just one second.”
在我的手勢示意下，淘氣一點點往門外移出去，發覺媽媽就要從他的視線裏消失，突然猛地把門推開，哭聲哭調地衝進來：“媽媽——”
或者，幹脆地把bathroom門關上，回頭表功：“門關上了。陪媽媽。”
暈！衡量了一下，還是他的穿耳魔音更難受，自我解嘲：“當年，小學中學的廁所都是沒有門的，課間休息時間還排隊，不也過來了？全當昨日再現吧。”一日複一日，每日好幾次，沒多久我就磨得沒什麽感覺了。

周末，在樓上打掃衛生，樓下突然傳來老公的尖叫：“不許碰！出去！”
這人有點慢條斯理，結婚多年還是頭一回如此失態。尖叫的對象，不用說，是我家兒子。一半擔心，一半幸災樂禍，急急忙忙跑下去，看見父子倆圍著一個小小馬桶站著。
老公還是一付狀態中的樣子，低著頭對兒子直瞪眼，見我如見救星，聲音急切：“快把他拉出去！”
淘氣仰著頭，一臉不解，不明白一向比媽媽好說話得多的爸爸為什麽這麽凶。
“好好的，幹嘛大呼小叫的？嚇著孩子！昨晚是不是你教訓我要對孩子耐心點再耐心，不能發脾氣？”俺承認在借機報複！
老公快哭出來了：“我撒尿，他跑進來看，還越湊越近。”
“這算什麽？平時在家，我哪次上廁所他不跟著？外麵的restroom，一格那麽小，他都非得跟著進去。你不讓看，晾著幹什麽？還不收起來？”
老公真的要哭了：“才撒了一半。你把他帶出去吧，求你了！”
對兒子招招手：“爸爸撒尿不好看，跟媽媽過來，我們念書。”
淘氣明顯動心了，又戀戀不舍地指著他的新發現：“有水，water，有水出來了。”
見爸爸一付恨不得一頭撞死的模樣，媽媽連忙把淘氣拖出來。
淘氣還惦記著那“水”。也許是個教育機會？
“爸爸是boy，boys make nice streams. 淘氣也是boy，淘氣會不會make nice stream呢？”
“會。”
“淘氣現在peepee in diaper，沒有nice stream。不用diaper了，像爸爸一樣，peepee in potty, make nice stream, 好不好？”
“好。”聽說不用diaper有這樣的fun，小人立刻動手扯尿布：“不要diaper。make nice stream.”

淘氣終於potty trained。
這天，一朋友有個appointment，把女兒思思在我家放幾個小時。
思思比淘氣大四個月，兩人常在一起玩，糾紛很少，是最close的小朋友。思思會管著傻小子。淘氣有時讓她管，不讓我管。
天氣很好，晴朗又不熱。想讓他們去戶外玩玩，我自己做點garden work。事情卻不像想象的順利。
淘氣一手拎著一輛truck，順著sidewalk跑到鄰居家探頭探腦，打探他家的大狗在不在家，當真遭遇上，一定是落荒而逃。
思思去拿鋤頭：“思思幫阿姨。”
“思思小心，別拿鋤頭！鋤頭很重，會砸著腳。阿姨幹活，你和淘氣去那邊玩，好不好？要不要滑滑梯？玩球？騎車？scooter？”
小丫頭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要！不要！思思看阿姨幹活。”
看就看吧，還不停地問：“為什麽要幹活呢？為什麽要種花呢？這是什麽啊？那是什麽啊？阿姨為什麽沒有挖到蚯蚓呢？”
一邊幹活，一邊時不時瞄一眼淘氣的動向，一邊應付她的問題，心裏想著，幸虧沒生雙胞胎，幸虧生的不是女兒，幸虧淘氣還不會問“為什麽”……
蚯蚓這個詞讓我心中一跳。想起思思和我家縮手縮腳的兒子不一樣，什麽都要摸，什麽都要抓，前一陣不知在自家後院碰了什麽東西，嚴重過敏，是用治poison ivy的藥治好的，可她爸媽事後在院子裏找半天，象毒草的東西一棵也沒找著。我家的半畝院子可以不敢保證一點可能的問題都沒有。
再一看，淘氣已經把臉貼上鄰居的玻璃門，正往裏窺視。鄰居一家很友善，這會兒多半也沒人在家，可淘氣這麽賊頭賊腦的，萬一被人看見——
“思思，你幫阿姨把淘氣拉回來，告訴他，那是別人家，不要去。”
思思得令，立刻行動，圓滿完成任務。
等兩個小家夥回到跟前，我已經想到一個好主意，把sand box的蓋子一掀：“想不想玩沙子？”
果然，兩個小人歡歡喜喜地脫了鞋襪坐進去，再也不煩我。
算算出來有一會兒了，過去問：“要不要peepee?要不要poopoo?”
淘氣 potty traing 第二周，進展不錯，也不敢大意。
思思：“不要上廁所，要玩。”
淘氣：“要peepee。”從沙坑裏爬出來，光著腳就往門口跑。
“思思，我們也進去。”
“不要。思思不上廁所。”
“淘氣要上廁所，阿姨要陪他進去，思思也陪淘氣進去，一會兒再出來玩。”
思思終於從沙坑出來，在草地上坐下，慢騰騰地開始穿襪子。那邊，淘氣拍著門大叫：“開門！開門！”
莫奈何，一手夾起思思，另一手抓住兩雙鞋：“進屋再穿襪子。”
一進屋，兩小人玩興又起，一跑一追，繞著樓梯轉圈圈，喊了幾嗓子也沒反應。
算了，先解決自己。可剛坐下，思思就推門進來，甜甜地叫著：“阿姨，要喝水。”
腦子裏翁地一下，身體一僵，怪自己！習慣性地忘了鎖門，擠出一個笑臉：“思思先出去，等阿姨出來就給你倒水。”
連哄帶騙，好容易讓思思的一隻腳跨了出去。淘氣一頭衝了進來：“要peepee!”
顧不得privacy了，連忙收拾起來，把potty 準備好：“Pull down your pants. 先把褲子拉下來。”
思思突然叫起來：“思思先撒尿。”
小姑娘一年前就potty trained了，脫褲子比淘氣利落，搶先坐在了potty上。嘩嘩地好一會兒，比淘氣兩次的還多，難為她憋得住！
生怕淘氣忍不住，催著她起來。
“要紙，要擦屁股！”
我家是個小子，很多時候這道工序都省了，竟忘了小姑娘是不一樣的。
就我給她遞紙的功夫，思思發現了新大陸：“這是什麽？”
淘氣已經把褲子拉到腳跟，撩著T恤的下擺，腆著個小肚子，等著坐potty。
腦子裏哄地一下，一片空白。就一個兒子，從小管屎管尿，都沒性別的意識，怎麽讓小女孩小男孩一塊兒排隊上廁所了？這個事故，怎麽解決？
兩雙無邪的眼睛巴巴地注視下，急中生智：“淘氣，告訴她那是什麽？”
淘氣一臉驕傲，響亮地宣布：“peanut.”
我回過神來：“對，那是boy’s peanut. 淘氣是boy，思思是girl，對不對？”
淘氣點點頭。思思眨巴著眼睛。
正陶醉在自己的急智中，突然看見思思伸手朝那顆花生抓過去，大驚失色，將將地把小魔爪欄下來：“思思，不能抓。”
聲音大概是高了一點，兩個孩子都有點愣愣的。連忙轉移話題：“思思撒完尿了？快站起來。淘氣要用potty。”
完事以後，一人給一個sticker和一個M&M做獎勵。兩個小家夥忘了剛才的事，高高興興地玩去了。
我悄悄地擦擦冷汗：這麽早，就要進行性教育了麽？有年齡相近的兒女的人家不知是怎麽過的！

過了兩周，思思來玩。
淘氣說要peepee。因他這兩周表現極好，讓他自己坐potty。發現思思跟著進去了，放著的心又提起來。
跟過去看時，思思扯了兩張手紙遞過去：“自己擦屁股。”
淘氣接過來，乖乖地wipe一下，提起褲子。
我鬆了口氣。看來，思思對peanut的好奇已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