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喜公主(十)

        李瑜說∶「根據國法，殺人償命。你可知罪！」
        餘義大聲回答∶「知！」還是一副無悔的樣子。
        李瑜喊著∶「來人哪！──」
        突然聽見一旁的公主發了話∶「且慢！」
        李瑜轉頭看見公主溫柔的眼神。公主繼續接著對李瑜說∶「軍帥，國法殺人償命本是應當。但可否容我問犯人幾句話？」
        李瑜說∶「公主，請！」
        公主對著餘義說∶「從你的姿態來看，我不認為你知罪！」
        公主頓了頓又問∶「殺了奸夫淫婦，你內心滿足了嗎？」
        餘義咬牙切齒、字字帶著恨意頂回去∶「這不是滿足的問題！是他們活該，罪有應得。席中天忘恩負義，我老婆無情無義，一腳踩兩條船，天理不容，人神共棄。我隻是替天行道而己！」
        餘義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在大堂外的群眾看得直搖頭。隻見公主仍舊平心靜氣，開了口∶「他們固然不義。你又有何義，能讓你站得住腳，拿刀殺人呢？你平日是否關心你妻子的需求、善待她？你的思想上是否從未有淫念？就算你在婚姻上絕對忠實且是十全十美的丈夫，難道就等於就擁有權力，可以替天行道嗎？難道你從沒有犯過罪，做出需要人饒恕的事嗎？你會不會是自以為義，殺人消恨呢？你想想吧！」
        公主一口氣說完這串話，雖是一針見血，但她的語氣溫柔，沒有半點兒咄咄逼人之氣，給予餘義許多思考空間。她眼光溫和地看著餘義，似乎可以看進餘義的心底。餘義撇開頭，避開公主的眼光，偏著頭定定地看著地上。
        公主也不催促，給他足夠時間想清楚。堂外擠著看戲的人頓時鴉雀無聲，大家都想知道餘義的答案。隻見餘義動也不動，直挺挺跪在地上。
        公主說的最後一句話「你會不會是自以為義，殺人消恨呢？」一直回響在餘義的耳邊。餘義想到自己與妻子燕兒新婚時，兩人常有說不完的話，並且兩人決定獨立成家，手足胼胝一起建立家業。
        孩子一個個生下來後，家裏的事多半由燕兒一手包辦，而他整天忙著傳道，關心人的需要，常常回到家裏時，已經是累得說不出話來。

        連有時燕兒關心詢問一整天日子過得怎樣，也會硬生生地用「還好！」來搪塞她，擋掉燕兒關心的眼神。他實際上已經是用盡了最後一分氣力才回到家。
        有時燕兒找他聊聊天。他人是奉陪了，但是心裏常怪著燕兒不體貼，不管他的需求。這種情況下，他往往有一句應一句的，沒甚麽好臉色看。
        往事一幕幕出現餘義的腦海中。他不禁自問∶「難道是我自己把燕兒推送到席中天的懷裏嗎？」一想到這裏，餘義原來那股理直氣壯似乎全消了，肩膀也垂了下去。
        公主見他表情，才又接著說∶「你這一殺，冤冤相報何時了呢？兩家的孩子為了你逞一時之快，都成了孤兒。等他們長大，為父複仇，一代又一代，彼此相殺，禍患無窮。你覺得事情真的解決了嗎？」
        這時的餘義如同　了氣的皮球，兩眼無神，一屁股坐在地上，彷佛失去了全身的氣力。
        公主輕輕地說∶「我有解決之道。你願意聽聽嗎？」
        餘義抬起頭，以不敢置信的眼神望著她，說∶「還有解決之道嗎？我願意！願聞其詳。」
        公主說∶「解決之道隻有一條，就是饒恕。你願意饒恕你的妻子與席中天背叛你嗎？」
        這時，隻見餘義失聲痛哭，涕淚交流，猛點頭。公主又問，「你願意向席家的遺孤道歉，求饒恕，因為你讓他們失父，沒有倚靠嗎？」沒等他回答，公主接著又說；「你還要向自己的孩子道歉，不但讓他們失母失父，並且還要撼負父親是殺人犯的惡名成長。你願意嗎？」
        這時的餘義整個人癱軟在地。公主往李瑜看一眼，發現李瑜正深深地凝視著自己，她向李瑜笑了笑，使了個眼神，李瑜會意，開口說∶「傳兩方子女！」
        兩方子女怯生生地來到大廳，分站兩旁。餘家的孩子們頭低得不能再低，而席家的孩子們則是滿眼恨意盯著餘義。（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