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真美好！

        周六早上賣菜去。在菜場，和老公鬥嘴，決定到算帳櫃台的旁邊椅子坐著，消消氣。過一會兒，遠遠看老公推著推車，不是在買菜，是在找老婆。心裏偷偷笑，算是報了仇。想想結婚廿五年，還有這種小女生心態，有些汗顏。

        我正打算舉起手，向老公打招呼。眼前來了一位女士約六十多歲，氣喘噓噓，兩頰泛著不自然的紅暈，頭發稀疏，兩手扶著輪椅。我正想著，女人可能會禿頭嗎？她突然橫跨一大步，一屁股就坐在我身邊的椅子上。

        才一坐下，她咳個不停。SARS之後，在公共場所咳嗽是最惹人嫌的。可是我嫌不了她，明眼人都曉得她病得不輕。我沒有半點躲避她的反應，連心態也沒有。我曉得，她感覺到了。等她喘過氣，我對她說：「暖暖的陽光，今天天氣真好！」

        她點點頭，回答：「是啊，今天天氣真好。不出門太可惜啦！」接著又告訴我，她得了癌症，做了化療把癌細胞殺了，但是身體弱的不得了。走幾步路就要喘！

        我對她笑一笑，突然想到五年前自己身體病痛連連時，學到一個寶貴功課，順口溜出：「生命真美好！」才出口，覺得自己唐突，頓了一下。沒想到她跟著我的話尾說一遍：「生命真美好，」又加上一句：「所以每天要好好享受它。」

        她邊說，邊站起來。

        我看到前麵櫃台正算帳的一位很帥的白發男士，正用眼神向她示意。她對著他笑笑說：「你先走，我隨後就來。」她回頭向我告別。我微笑回禮，但用眼尾餘光，瞄著那位白發男士轉身時的眼神，一抹憂思，沒有他妻子的陽光。

        真想對他說：「不要再憂愁，享受與你妻子在一起的時刻。她對生命的每分奮鬥是為了能多與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