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家神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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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長謝義發出通知，在祠堂召開緊急家族會議。家族會議唯有男丁才準參加。謝義的孫女兒慧姑一向得爺爺的寵愛，吵著也要去。然而這回，連一向舍不得對她大聲說話的爺爺，居然臉板下來，斬釘截鐵地說：「不可！」
        慧姑知道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於是抿著小嘴，低頭閉口不言。謝義看見自己孫女兒默默低著頭，心裏覺得自己口氣著實也重了些，不由得歎了口氣，放緩語調，一手摸著她的頭，說：「女孩子家是不準參加的。」
        慧姑點了點頭，衝著爺爺甜甜地笑一下，轉身離開。她心裏想著：「哼！偷著去，總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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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姑遠遠望著大家陸陸續續走進了祠堂。她四下張望無人注意；於是，一聲不響地溜到祠堂窗口邊，用手沾了口水，向窗紙撮個小洞，往裏瞧，四下張望。慧姑從未進去過祠堂，這裏是女人禁地，就算男子也不得隨意進出，平日惟有族長才能自由進出，就連打掃清潔的活兒也都是由族長一手包辦，不假他人之手。
        謝家祠堂倒也特別，沒有任何祭祀祖先或先賢的香品和牌位，原因是血姓祖先留下訓令之一就是，人死歸土，不得祭祀。所以，整個謝家祠堂就是單單在中央擺設了一張大桌子。桌上放著二冊大書，就是家譜和祖先訓令。家譜記載著每一代的軼事，而祖先訓令則是先祖們留給後世的處世警語，多半是由族長題筆就書的。
        盡管血姓老祖宗留下警訓，要孝順父母，敬老尊賢，但謝家祠堂還有一個規矩，就是隻要進了祠堂議事，人人皆可發言；隻要滿十二歲，不管是貴為族長，或是十二歲男孩子，人人都有權可以說出自己的想法。
        大家一致主戰，因為吳三桂根本沒有留下任何和平的餘地。謝義先提出問題：「這場仗要怎麽打呢？」大家七嘴八舌的。有人說，去找其他族群聯手一起打這場仗。謝義用手製止，大聲說：「何必把其他族群也卷入這場血腥之戰！謝族的事自己擔。更何況在這多事之秋，大家都閃得遠遠的，避開都嫌來不及。我們能向何方求援呢？」
        一時之間，大家靜默無語，心裏有數，謝義說得沒錯，這場仗得靠自己打了。謝義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灰白的髯需，清了清喉嚨，突破沉靜說：「有誰願意拿謝家神器，為全族開道，離開這山區？」
        一向直言不諱的謝峰站起來說：「族長啊！您這不是要我們送死嗎？那柄神器相傳了一千多年，沒人用過，誰知管不管用啊？」大家一陣嘩然。
        你可別小看娃娃臉謝峰，盡管他外表看起來隻有廿多歲，他可是四十歲精壯的漢子。其實除了謝義之外，他可能是族裏最博聞多見的。每一年他總會扛著一大捆稀珍藥材出隘口，穿過延綿相連的山巒，到漢人居住的城鎮賣，然後再買些生活必需用品回來。謝峰嫂的針活兒是出了名的，每回謝峰出門，總是帶些綾羅綢布回來，並且告訴自己妻子在外看到的服飾新點子，沒多久，總見他家的姑娘穿起時髦的衣衫，羨煞族裏的姑娘。
        慧姑聽了謝峰說的這段話，冷不妨雞皮疙瘩都跳起來。謝義站了起來，說：「謝峰說的一點也沒錯。不過，倘若在一千多年前這柄神器能讓曹操耗盡人力、心血，布下天羅地網追殺咱們血姓老祖宗，這柄神器一定有其神奇之處。更何況，我們除了鋤頭、菜刀，還有甚麽可用的利器呢？」大家麵麵相覷。他清了清喉嚨，大聲又問：「有誰願意拿著這柄神器，為大家開路脫困？」
        當下又是一陣不尋常的沉默。突然間，聽到清脆的一聲：「我去！」大家回頭看，原來是謝義家三代單傳的兒子謝明站了出來。慧姑一看是自己的爹，忍不住「啊」的叫了一聲，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口。好在，大家都專注著討論，沒人注意到窗外這一聲。
        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青壯年人一個個起身，「我也去！」「我也去！」的聲音此起彼落揚起。最後，不管老少所有男子全體都站了起來。大廳裏頓時升起一股正義凜然之氣。
        謝義大聲說：「有種！一戶出一男丁。我帶頭！」
        謝峰又發了言：「謝老，請留下。其餘的人需要您的領導。您老若信得過我，請讓我帶頭領軍！」
        謝義直起身來，兩眼深深地看進謝峰的眼裏，恭敬地彎腰做了個揖說：「峰老！這您是當仁不讓的！」
        大廳裏一片肅然。大家心知，在這種時候，領軍帶隊是何等沉重的擔子，彷佛全族人的性命都挑在他的身上。謝峰回禮作揖，然後轉身麵對族人，舉手揚聲說：「勝利是屬於正義一方的！」接著，大夥兒揚起若不成功、誓不歸的呼聲，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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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雞啼破曉時分，隻見謝家曬穀場上早已集合了一隊青壯年男丁，清一色紅帽、白衣、紅褲。狂風飛沙撲麵而來，讓人眼睛都張不開。然而，這群奮勇當先、保家衛民的勇士們，昂首挺胸，屏氣凝神，絲毫不受飛沙的影響。
        隻見謝峰一夜之間白了頭，他發令，帶領大家演練神器，默念口訣：「俯首雙手握柄，柄尖朝上，左腳橫跨，神器左移，再右腳橫跨，神器右移，血路必開，踏在其中，必能脫困。」大家直視前方，視死如歸，照著口訣，雙手握柄，柄尖朝上，左腳橫跨，神器左移，再右腳橫跨，整齊劃一地前進。
        其餘的人跟在後頭，慧姑也在其中。她摟著母親的肩膀說，一切會沒事的；也不知她是安慰母親，還是安慰自己。到了山穀隘口，大家就不再跟進，遠遠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兒子、父親走入戰場。
        與敵對陣。敵軍先是一陣哄堂大笑，原來看見謝家軍人人拿著拖把，左右拖地。這是哪門子的打仗啊？根本是來送死。接著，一陣亂箭射來，謝家上戰場的男丁沒一個存活。
        謝義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一計不成，還有緩衝之計。當下，他一聲令下，大夥兒從山上滾下堆石，暫時塞住隘口。不過，這頂多隻能緩衝個一、二天的時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