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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盛友:他海歸以後
章詒和大姐送我一本《伶人往事 ─ 寫給不看戲的人看》(台灣時報出版2006年7月初版,ISBN 9571345199 )。小時候,章伯鈞對章詒和說:“好的東西都令人不安。如讀黑格爾,看歌德,聽貝多芬。”章詒和勉強讀了幾頁的黑格爾與歌德,沒覺得不安,連稍稍不安也沒有。但章詒和看台上的言慧珠,卻能叫她稍稍不安。
讀言慧珠的故事和留德前輩章伯鈞先生的故事,讓人內心深處有一種無法描述的創痛與蒼涼。
1966年6月1日,人民日報發表社論《橫掃一切牛鬼蛇神》,戲曲學校開始貼大字報、大批判,言慧珠和俞振飛兩人身上前後都被刷漿糊、貼滿標語、大字報,並被安排掃廁所。9月1日至2日,他們的住所華園被抄家,言慧珠積蓄多年的財產被抄走,包括幾十枚鑽戒、翡翠、美元、十八斤金條、六萬元存折,家裏的設施被嚴重破壞。言慧珠曾數次分別將三千元現金交付親友,但親友迫於壓力即上交給學校。9月10日晚,言慧珠將十歲的兒子言清卿托付給俞振飛後,在衛生間懸梁自盡,留下了三封遺書。當時官方的結論稱其“自決於人民”。
章伯鈞(1895~1969),安徽桐城人,1922年被安徽省省長許世英所器重,以公費赴德國留學,與朱德、孫炳文同船,入柏林大學哲學係學習黑格爾哲學。1923年經朱德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1925年初,在柏林還認識了鄧演達。1926年初海歸,任中山大學文學院教授。之後,廣州國民政府誓師北伐,國民革命軍攻克武昌,章伯鈞隨總司令部政治部主任鄧演達從廣州到達武昌,任政治部宣傳科長。
抗日戰爭爆發,章伯鈞在南京、武漢經常與中國共產黨代表團接觸,同共產黨密切合作。在重慶,他和許多民主人士一道,強烈要求國民黨結束一黨專政,實施憲政。“皖南事變”發生後,章伯鈞進一步靠擾中國共產黨。
1949年以後,章伯鈞曾任全國政協常委、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政務院政務委員,中國民主同盟副主席,農工民主黨主席,中華人民共和國交通部長,《光明日報》社社長。
1957年在“大鳴大放”中提出批評共產黨的政治見解,建議實行“兩院製”,被指為要搞“政治設計院”。1957年6月8日成為中國頭號資產階級“右派分子”(1957年5月22日《人民日報》發言)。
根據章伯鈞先生的夫人李健生女士的回憶:
那時章伯鈞當交通部長,正訪問羅馬尼亞回來。彭真(當時的北京市市長、中共中央書記書記)要他提意見。章伯鈞說:“我沒有意見啊,我現在很好,很得意,我沒有意見。”幾次都被章伯鈞擋回去了。
一天夜裏,電話鈴響了,是李維漢(當時中共中央統戰部部長)打來的,要章伯鈞接電話。李健生說他拉了一天肚子,剛睡著。李維漢要李健生轉告章伯鈞,無論如何來開會,提意見,談看法。
第二天,章伯鈞開會回來,一進門就說:“這下糟了!我提了意見,彭真、李維漢鐵青著臉坐在那兒,一聲不響。”
章伯鈞那天提出了“政治設計院”的構想,就此闖了大禍。章伯鈞同羅隆基講不到一塊,不知怎麽就弄成了“章羅聯盟”,成了最大的右派。
當時,周恩來還去同毛澤東講了,說是章伯鈞他們在重慶時還是幫了共產黨不少忙的。這樣做,人家要說共產黨過河拆橋。毛澤東不理睬周恩來。
1969年,章伯鈞病了,很厲害。孩子們都不在身邊,李健生一個人弄不動他。幸虧鄰居來幫忙。鄰居稱他為“章善人”。鄰居喊:“章善人病了,我們要幫幫他!”弄了輛三輪平板車,把章伯鈞載到醫院。那時,醫院不給右派看病。
周恩來發話,醫院才收留章伯鈞住院,給看病。不久就逝世了。那時,一個月才二十塊錢生活費,怎麽辦他的喪事啊!後來,周恩來批示:“是什麽待遇就是什麽待遇。”
政協軍宣隊、解放軍來人了,叫李健生放心,喪事組織包了。組織找李健生,說:“黨的需要,章伯鈞不能公開平反。”
1980年5月8日,右派的工作告一段落,曾經被劃為右派的55萬人幾乎全部“改正”,但是仍有極少的一部分人“隻摘帽子,維持右派原案,不予改正”,其中包括中央認定的5名右派分子章伯鈞、羅隆基、彭文應、儲安平、陳仁炳。其他未獲得“改正”的右派還有林希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