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急跳牆

又到了晚上陪睡的時刻，女兒試圖延長我在她床上的時間，賴皮道，再講一遍你被豬追的故事吧。

也許孩子們有親近動物的天性，除了被牛欺負的故事讓她興奮以外，被豬追趕事件也蠻讓她心儀。於是我做了一個關於人與豬的主題故事：

在我住的大院旁邊就是農田，農民種菜養豬，淩晨如果偶爾醒來，會聽見殺豬時的慘叫。屠夫們很早起來準備當天的肉，那時候的中國人還在當天做當天的飯、買當天的菜，所以必須一早開始保證豬肉新鮮。聽起來蠻殘忍的，可是那時候的豬恐怕比現在的豬要好過一些，起碼它們有“豬生”。它們和主人生活在一起，吃天然的食物，吸新鮮的空氣，雖然有點擠，它們的主人境遇也好不到哪兒去，主人如廁的時候還是和它們有一番交流的時刻。如果有幸成為種豬，那就待遇大不相同了，我去鄉下的時候，見一頭黑乎乎的家夥大搖大擺的走過來，一點為我讓路的意思都沒有，結果是我心裏難以承受壓力，為它讓了路。那個家夥非常明白自己的地位，也看得出來我是個外來者，欺負外地人的事豬也做。

真正讓我知道它們厲害的事件發生在我小學放學的路上，那天我是和一群孩子走在一起的，可是隻有我和一群被主人驅趕的豬對上了眼，當然是和它們的領頭豬，那一雙小眼睛和我發生了類似於那頭欺負我的牛的交流，我想人與動物的關係在格局尚不明朗之時肯定都是先經過一番心理的角逐的，看誰狠。我明白豬看見了我眼神裏充滿驚慌與恐懼，它贏了，它可能正走在前往屠宰場的路上，可是生命不息，戰鬥不止，它決定在它的豬生最後一刻來一段輝煌，欺負它的屠宰者中的一員，也算報了一箭之仇。它向我拱過來，就那麽幾步路的距離，刹那間，我看到旁邊有一堵到我腰那麽高的牆，平時我是體育差生，跳不高也跑不快，可是那一次，我猶如武林高手，一竄就過了牆，使得那頭狡猾的大壞豬望牆興歎，在主人的吆喝聲中無可奈何地離去。

但我無論如何是跳不回來的，窩窩囊囊地四腳並用爬回來，心中猶自慶幸，躲了一場豬災。

時隔多年，得知如今全世界為人類提供肉食的動物都被產業化了，境遇可謂殘忍，我反而覺得當年能跟動物有那麽近距離的較量不失為一件好事，凡事不可太過，生命之間有一種聯係，相信是互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