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王林照片裏的人

看王林被捕的新聞，第一個感覺挺詫異，這人怎麽成了世界的中心？第二個感覺是沉靜下來細看時產生的，明星政要們並沒有曬照片，是王林曬，而且在王府門口掛標語歡迎國際巨星什麽的，這說明已經混出來的人拜訪王林跟王林與其結交是兩種需要，明星們需要精神支持，王林需要名聲支持；仔細端詳王林每張照片裏的形容有了第三個感覺，覺得這人很熱愛生活，追求生活，沉浸在生活裏，笑容滿麵，俗但是俗得有活力，跟清高、憤世嫉俗之類的概念不搭界，跟這樣的人呆在一起一定能激發出熱情和暫時的安全感來；第四個感覺嘛，就是覺得自己當小人物真的挺好的。
當小人物的滿足感其實早幾個月就產生了，王林案件爆發之前我去參拜了一下佛，距離悉尼不遠有個南天寺，十年前我去過，初具規模，真有寺廟的清幽僻靜，是個修行自省的好去處。這次一去，頓生反感，南天寺徹底成了旅遊區。我就是去旅遊的，還生氣，挺沒道理，但是旁觀者清。首先我發現寺裏的雕像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好好的一塊平地本來可以讓人看著空空如也靜靜反省的，堆了一大幫佛像，好像嫌這個世界人不夠多，再放幾個假的礙人視線；其次名目繁多，程序複雜，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這個佛是管什麽的，你要在它的哪個部位幹什麽，好像做得越具體就越顯得像那麽回事，在我這兒適得其反，我覺得裝神弄鬼還是玄乎一點好，太具體容易露餡、世俗；最後嘛，我開始看信仰跟金錢的關係。信仰要是跟錢沒關係就不需要這些擺設了，但是不可能沒有關係，錢少的捐一個小燈泡，錢多的捐一個某種名目的雕像（我不懂不敢混叫），密密麻麻、層層疊疊，一個大殿裏就已經滿了，難怪南天寺的殿堂越來越多，可歎澳大利亞有多少華人，竟能支撐得了如此昂貴的信仰。我這個怪胎看著巨大的佛像就想知道建築的過程和表麵裝飾的美工，絲毫沒有被高高在上的神的精神震懾，看見那些收了錢的燈泡，就想原先這可都是油燈，現在也改電燈了，為什麽尼姑們還非穿布襪子呢？電燈堪配尼龍襪吧。
坐在清涼的大殿裏，我的思緒與神靈一起高飛，想起剛剛看到的陳曉旭去世前皈依佛門的一段錄像，人之將死，其言也哀，到底人跟神是一種什麽關係？為什麽身在高位的人更加為神所絆，難道因為他們擁有太多，懼怕失去，才寄托與神？一個小小的我坐在這令人屏氣的森嚴大殿裏絲毫沒有敬畏之心，難道因為我擁有太少，拿去也罷？那些捐錢點燈的人，在悉尼有豪宅吧，有家族的生意吧，求神庇護。我隻有一技之長，能用就有錢活，沒用了就退休少花，實在不必破費到這裏點一盞小燈庇護我什麽。
我注定了是小人物，根本沒有欲望去拚搏、奮鬥，求取世界的認同，寥寥幾個知音就已經滿足。因為年齡的關係，也能對有心做大人物的人偷偷理解一點了，到了那個地步還真的不能囚於自己一方寶地，對世界不聞不問，對起伏不患得患失，名利暫時都擁有了的狀態下是渴望繼續擁有並且鍛煉一顆強大的心麵對高處不勝寒的境遇，碰到王林那麽有親和力的麵容、真切的生命力，在一起攀談合影實不為過。就因為被王林曬了合影，大人物都被罵成了智商低的渣滓，對大人物要求太高了，一舉一動都被評審智商，還無權辯解。
做小人物，免了被人謾罵氣噎聲吞的麻煩，也沒那個渴望去跟什麽王林攀談，做一點家裏的實事罷了，其實非常適合我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