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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當媽的誇著寶寶，那邊當老師的還看著寶寶氣不打一處來呢。上著班，居然接到電話說寶寶的班主任需要麵見家長，要進行一次嚴肅的談話。馬愛蕪跟主任請了假，走路去學校，同事問她去幹嗎，她冷嘲熱諷地說：去覲見寶寶的班主任，十道金牌，十萬火急，召見我呢。哼，自己搞不掂的事隻能找我們家長，有本事自己搞掂啊。
同事說：你可別惹惱了老師，特別是班主任。孩子跟她多少年呢。
跟老師鬥爭越來越有經驗的馬愛蕪不再像以前那樣一驚一乍，揮揮手說：知道，知道，誰有空得罪她呀。
說著，腳下生風，去了學校。見完班主任，下午懶得再回去上班，索性偷空跑到裘索家去看望，打探於是真事件的來龍去脈。一進門就說：哎呀，外麵生活熱火熟油，你這裏真是清湯寡水。母子倆大眼瞪小眼，長此以往不抑鬱症才怪呢。
裘索笑道：我們才與時俱進呢。我在網上發起組織了一個領養家庭協會，和附近幾家也組織實際的活動。你放心吧，不會抑鬱的。
馬愛蕪讚歎：到底是裘索，不甘寂寞，不會沉淪，在任何處境裏都能異軍突起，了不起。缺錢盡管跟我說。
裘索安靜地看著她說：你怎麽樣？寶寶又有什麽作為呢？
馬愛蕪頗有感觸地說：知寶寶者，裘索也，知道這位小姐總有作為。不瞞你說，今天被召去見班主任，被告知罪狀數十條，長話短說，主要是作業偷工減料，次要為行為不端。
裘索撲哧一笑：寶寶行為不端？細細說來。
馬愛蕪叉著腰，一副有心無力的樣子：你說，寶寶怎麽舉止像個傻孩子呢？這麽大了，手總是放在嘴裏，上完廁所又不洗手，老師把全班生病的罪過都派到了寶寶的身上，說她是病源，因為她最不講衛生。
哦，還有什麽罪狀？
馬愛蕪停頓了一下，有點不自信地問：把裙子撩起來給同學看肚臍眼，這算罪過嗎？
裘索想一想：那要看她在什麽時間什麽場合做的，是經常做還是隻做過一次。
馬愛蕪壓低了嗓音：你覺得是不是寶寶又被人刁難了？
裘索淡定地說：你覺得呢？你打算怎麽對孩子解釋老師的意見？
馬愛蕪往後一靠，開始做這道題：這種情況如果在馬敬業那兒出現了，他的反應會是一味相信告狀人的話，對我決不輕饒，回家必定恨恨地教訓我。
那麽，這種行為的底下是什麽樣的心理呢？
馬愛蕪轉著眼珠想，然後跟寶寶如出一轍地點著食指鄭重地說：他是為了維護自己的麵子，不得罪告狀人。更可怕的是，他人格的脆弱徹底暴露，回家壓服自己幼小的孩子多麽容易，挑戰另一個大人，特別是站在某個權力席位上的大人，需要勇氣。他選擇了容易的那一項。
裘索一邊幹著自己的家務事一邊又問：那你覺得寶寶的行為有什麽不對，為什麽會這樣呢？
馬愛蕪厚著臉皮說：她作業偷工減料我還誇她，不洗手因為我沒教她，吃手因為她爸覺得那很正常，不管也不阻止。肚臍眼嘛，我覺得她現在對身體的部位特別好奇，總想看別人的，摸自己的。
裘索笑著看馬愛蕪道：你應該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了吧。
馬愛蕪也笑道：到底是博士啊，跟我們這種沒文化的就不一樣，條理清楚，循循善誘。我恐怕還得想想適合我們寶寶的方法。咳，你真的跟於是真攤牌了？
裘索點點頭，看著馬愛蕪，似乎在說：怎麽樣，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嗎？
馬愛蕪一揮手：算了，說破也好，免得我們也陪著你撒謊，生怕露餡，活的那個累呀。她就算撒潑打滾，也就那麽一陣子，我們撒謊還打算撒一輩子不成？
裘索垂著眼簾說：可我媽不喜歡這個結局，她覺得我不該說破。
嗨，老人嘛，都是瞻前顧後的，一點都不痛快，憋屈死了。
裘索沉思狀道：不到那個年齡就是不明白他們的事和想法。也許等我們自己老了也是那個樣子。
馬愛蕪湊近她說：不是也許，而是肯定。
裘索淺笑：你相信？
馬愛蕪認真點點頭：我越來越覺得人其實很簡單，跟爬蟲沒什麽區別。年輕時覺得自己特別個性，現在發現我做的事都被前人做過了。
裘索看著外麵：可是我們還是不得不堅定地把生活進行下去，不知道對還是錯。
馬愛蕪扶住她的肩膀：生活沒有對錯，隻有好壞。
兩個好朋友對視著一笑，無所謂讚同與不讚同。
回到家，馬愛蕪就開始搜羅材料，一邊快樂且自信地哼著小曲。華從書房走出來問：怎麽沒接寶寶？
馬愛蕪忙得四腳朝天：你去接一下好嗎？我要趕快做一個好東西送給寶寶呢。
華上來碰碰她的臉說：好的，我去接，就怕你爸拉著我講三國。
馬愛蕪笑：現在講三國了，我還以為三大戰役沒講完呢。
華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都快十年了，還沒講完，你裝什麽蒜啊？
馬愛蕪笑嘻嘻地又寫又畫，等到寶寶蹦蹦跳跳進來的時候，已然工作完成。寶寶跳過來說：媽媽有什麽好東西要給我？
馬愛蕪抱著她親：媽媽給你做了本書，我們來一起寫上頁碼，然後把它裝訂起來好嗎？
寶寶喜悅地看著一頁頁漂亮的圖畫說：謝謝媽媽，真的很漂亮，這一頁是說什麽呢？
馬愛蕪拿過來說：這是一個一歲的小孩子，還穿尿不濕呢，他的手放在嘴裏可愛嗎？
寶寶點頭說：可愛。他還在地上爬呢。你看他的手是綠色的。
馬愛蕪說：那是媽媽不小心塗了一點綠色在那兒。你看他爸爸也在吃手指，他可愛嗎？
寶寶又說可愛。馬愛蕪大叫一聲：這還可愛啊？華，你表演一個給寶寶看看，到底可愛不可愛。
華就嚴肅認真地表演起來，動作誇大到荒唐的地步。寶寶笑得前仰後合，連說可愛，爸爸可愛。馬愛蕪把寶寶的小臉扭過來看著她說：這是在家裏，如果爸爸在大街上這樣會可愛嗎？
寶寶還沒說，華說：不可愛，可怕。
馬愛蕪強調性地拉長了聲音：對，可怕，大家都不喜歡。那麽，寶寶在學校，當著老師的麵也不能做可怕的動作。
華把手再次放進嘴裏，寶寶說：不吃手，爸爸不準吃手。
華指著她說：寶寶也不準吃手。
寶寶點頭說好。華過來跪下，跟寶寶一般高，拉著寶寶的小手指說：你要保證，我們來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準吃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