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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式父母修改版 45 我的基因裏沒有

(2012-10-03 20:28:32) 下一個

搬家公司把家具電器什麽的都搬到了位,還有無數的大箱小箱、大包小包擱在屋子中央。馬曉宏和裘索站在中間,裘索興奮地說:這房子裝修一下還是不錯的,這就是咱們的家了。來,我們一起把東西放好。

馬曉宏抱住裘索就纏綿,裘索笑著叫: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你別來這一套。

馬曉宏鬆手,推她道:你們搞金融的真古板,一點浪漫情調都沒有。你來收拾吧,我去一趟樂團。

裘索穩住自己問:現在家裏這個樣,你有必要去樂團嗎?你是請了假的。好歹幫幫我。

馬曉宏為難地看著滿屋的箱子說:真受不了這個,我頭疼。有我在,隻怕我們還慢些,我不但幫不了你,還盡搗亂。

裘索耐心地勸他:曉宏,這個家是我們兩個的,我們必須一起做事才能愉快地享受我們的生活。剛才我說錯了,不是你幫我,是你在為自己營造一個家。

讓裘索大跌眼鏡的是,馬曉宏開始表現出他中學時的行為方式,他不再接觸裘索的眼神,他四肢不知道往哪兒放,說話吞吞吐吐:什麽,什麽我的家,我媽做所有的事,媽說的,媳婦就是媳婦,管家的。

交流的渠道似乎完全堵死了,絕望的表情爬上裘索的臉,然後她垂下眼簾低聲說:好,你走吧,我來收拾。

馬曉宏連再見都沒有說就連滾帶爬地逃出家門,到了外麵,他也氣喘籲籲,臉紅心跳,靠在一棵電線杆子上半天才緩過來,然後開始漫無目的的遊走。

裘索僵立著,在一刹那間醒來,開始緩慢但是穩重地開箱,歸置物品。她一邊思考一邊做事,動作愈來愈快,似乎思想的節也慢慢解開了。

等到外麵華燈初起時,屋子裏已經煥然一新,沙發鋪上了線鉤的雪白的罩,台燈溫馨地灑下柔和的光,臥室裏雙人床上被子已然套好,新鮮的床罩非常幹淨絢麗。連廚房都已經收拾妥當,裘索開始做飯了。

門開處,馬曉宏鬼頭鬼腦地進來,手裏握著一把鮮花,還是那種紅裏透黑的玫瑰。他緊張地走進廚房,裘索回頭對他柔和地一笑,他趕快把花舉到她麵前,說:送給你的,你辛苦了。

裘索接過花,放在鼻尖上聞一聞:我最喜歡玫瑰的香氣,濃而又不豔。可以拿碗筷嗎?

馬曉宏連連點頭:可以,可以。

夫妻坐下吃飯時裘索才問:這一天都去哪兒逛了?

馬曉宏沒好意思地笑:沒去樂團,喝咖啡,看報紙去了,還上了趟展覽館。

裘索笑道:夠小資的,君子遠庖廚。我要是出差你怎麽辦?

馬曉宏不加思索地說:我媽會來做飯、洗衣服,要麽我臨時住回去幾天也行。

那要是你媽不在了呢?

我媽身體可好了,肯定比我活得長。我就想,我要在你們前麵死了才好呢。

裘索沉重地說:我不打算改變你,可是,你應該為你自己著想,最起碼能照顧自己。你在逃避,害怕自己突然有了照顧自己的本事,對嗎?

馬曉宏吃吃地笑:哪裏,我在美國不也活下來了嗎?

裘索垮下臉來:難道你在和我競爭?誰能少做家務誰就贏了?

馬曉宏仰頭往後靠,說道:我與世無爭,逃避才是我的本事。裘索,你不可能指望我做家務了。我的基因裏沒有這個東西。

那你在求婚的時候怎麽不告訴我這個?你打算結婚以後怎麽生活?

馬愛蕪肯定已經警告過你,那你為什麽還決定跟我結婚?你打算怎麽生活?

現實總是比想象的殘酷。我不打算做逃兵,可是我們之間應該協調一下。

馬曉宏站起來走到窗邊說:我看到你的強大,特別欣賞,因為我需要,因為我缺乏。我希望你能帶著我走一程,走到什麽時候,你煩了,受不了了,拋下我,我知道那一天遲早會來,那我就從這兒跳下去,誰也不牽連。

裘索氣憤地說:胡說,誰也不牽連?你在威脅我,我不能拋下你,拋下你就要對你的死負責。無恥。

馬曉宏驚訝地說:我沒有在威脅你,我隻是在說我心裏想的實話。我一直是個孤獨的人,周圍再熱鬧也不關我的事。我不怕死,隻怕活著。我一直想著,要死在媽媽和你的前麵。如果你離我而去,就給我一個原因,撲向死亡,回家了。

裘索長長地吸了口氣:太沉重了,太黑暗了。

馬曉宏似乎在微笑:這就是造物主賜給我的人生,我沒有選擇,我被選擇了。我已經習慣了這個命運,微弱的人生不用解釋。

裘索從沮喪中抬起頭來:難道你就不能學著做一個平常人嗎?

馬曉宏說:日常瑣事令我痛不欲生,隻有音樂可以讓我忘卻生存的痛苦。在美國,媽媽還沒有去的時候,有一次,我五天沒吃東西,可是照常拉琴。

裘索捧住臉:我的天哪,我的天才,一定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才能做天才嗎?

馬曉宏望著天上的星星:我小時候都沒有意識到我跟平常人有什麽不同,後來同學不跟我玩,我很自卑,大家都看不起我。

因為你怪,不是看不起,是不敢去打擾,不知道怎麽跟你過招。

馬曉宏笑了:你也一樣嗎?你從來不跟我說話。

裘索點點頭:隻覺得你的世界跟我們不在一起。

藝術家心中,必有猛獸,這是非付出不可的代價。可我們都是被選擇了。

裘索垂頭自省半晌才說:好,我既然已經被你的天才所吸引,那就跟你一起背負那代價。

馬曉宏坐下來,接著吃,一邊說:你跟我媽一樣,不理解我,但是願意承擔我的負擔。我爸跟我就好像陌生人。

裘索苦笑:理解不理解都這麽回事。我們最深層的痛苦都必須埋起來,舔幹淨了傷口以後都得昂起頭生活下去。隻有你們藝術家,得到了執照似的,肆意宣泄。

 

馬愛蕪已經休假待產,肚子大得睡覺都困難,隻盼著寶寶快出來。一邊也擔心沒人伺候月子,真落下病根,跟華嘮叨了幾次,華沒反應,似乎對月子一說已經有了免疫功能,可以聽而不見。跟裘愛國一說,馬上就建議找玉蓮來坐月子,馬愛蕪正中下懷,想著自己怎麽就這麽不會用心,擺著玉蓮那麽優秀的保姆不記著,白白瞎操心了幾個月。於是裘愛國就幫著跟玉蓮去聯係到達日期了。

裘索來看馬愛蕪,說了一陣子生孩子的事,遞上一套新買的嬰兒服,馬愛蕪就說:你看你,就是沒生過孩子的人,衣服我這裏已經收集了一大堆,都是單位裏那些大媽大嬸給的,舊衣服。寶寶不用穿新的,一兩個月就穿不下了。你要是正經想實惠點,不如回去換成紙尿片,我最需要那個。

裘索就收回嬰兒服,答應去換。見她沒以前那麽精神,馬愛蕪就問:新婚生活怎麽樣?

裘索勉強一笑:跟你預料的一樣,馬曉宏的確應付不了日常生活。

他媽媽其實挺了解他,一直想給他找一個保姆似的老婆,可是你們兩個壞了她的計劃。唉,年輕有什麽好?

裘索說:我會把錯誤進行到底的。

馬愛蕪搖頭道:何必呢?這時候就不是麵子問題了。哦,我答應了馬曉宏,祝福你們的婚姻,不敢再說壞話。

裘索笑道:他知道你已經警告過我,他怎麽知道?難道你還會告訴他?

我們是一家人啊,肚子裏有幾條蛔蟲太清楚不過了。他最近把話說明了,我從小到大就欺負他,沒打過,可是一直語言暴力,你知道,我們家那一套。想都不用想,張嘴就暴力,他的自卑我要付一半責任。

沒有你,他也得自卑。

我是不打算推卸責任的,有我是會多一點,我知道。就好像,有我媽,才有我的不尷不尬。那你現在打算當保姆了。

裘索想一想道:我的工作也開始了,責任挺大,將來還要出差。我先雇一個小時工,幫我們打掃衛生,做一頓晚飯。

我已經請了玉蓮做月子呢。你要不要她以後幫你做小時工?

這個嘛,爸爸跟我說了,玉蓮來幫你是還一個人情,她不想在城裏做下去的,喜歡住在鄉下。我的同事都有小時工,我跟他們共用一個就行了。

馬愛蕪挑逗似的問:我猜,馬曉宏是個挺浪漫的藝術家,基本的生活解決了之後,情調應該挺不錯。叫你放不下的是不是他的那個能力啊?

裘索笑:是不錯,而且特別願意花精力準備。

那還求什麽?反正都是高級白領,不愁請不了保姆。將來孩子來了,他媽加上保姆,還有你們的好日子過。

他的情緒太不穩定了,很容易達到興奮的高潮,又陷入極度的黑暗。我不打算生孩子。

這種人的孩子可能是天才呀。

裘索嚴肅地說:天才又怎麽樣?人們隻看見他們外麵光鮮,有誰在乎他們內心負擔沉重。如果再沒有一個成熟平和的父親,天才就更難當了。我現在覺得,平平常常比什麽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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