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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式父母修改版 38 你賭得起我就賭得起

(2012-10-02 18:25:08) 下一個

二老都退休了,自從馬愛蕪搬出去,就成了吃食堂的專業戶。這次接到通知,就到食堂裏打了幾個菜,還裝在飯盒裏。華一出現就雙雙站起來,馬敬業踴躍上前握手,並且把自己見人必練的開場白又跟華練了一遍:你老家在哪裏,哦,那裏,我看過,我是在地圖上看見的。

吳國英安靜地望著華,馬敬業的攀談使她可以從容地審視她女兒的未來。整個過程,她除了說吃菜,多吃菜啊,別的什麽也沒有。

馬敬業非給華講三大戰役不可,拿出書,拿出地圖,戴上老花鏡,用手指指點點,嘴裏重複著:你看,就是這裏,就在這裏,唉,很成功的一次突破啊。

華臉上全是虔誠:哦,是在這個縣,您能不能告訴我這個縣在地圖上的位置呢?

害得馬敬業又去找別的地圖,吳國英說:吃飯,找什麽地圖?

小兩口互相眨眼會意。吃完飯,華要幫忙洗碗,二老虛偽地推脫了一下,馬敬業就帶著華到了廚房裏,一邊說:你媽風濕越來越嚴重了,現在洗碗都是我。

然後又告訴他洗碗液、刷子在哪裏。吳國英和馬愛蕪在客廳裏坐著。吳國英說:挺好的。

馬愛蕪心情愉快地:不覺得他矮?

你不覺得他就不矮。

矮是矮了,還好結實,靠得住。

你得珍惜。

那是自然,我心裏明白。我曾經不知道要什麽,隻知道不要什麽,見到他,就知道要什麽了。

他父母怎麽樣?

爸爸跑了,沒見過,媽媽是工廠工人,買不起房,至今還租房住。

這麽慘?

他慘什麽慘,他比我幸運。他媽媽很堅強,又有愛心,他之所以這麽陽光,都因為他母親身體健康,性格健全。他爸又知趣,知道自己沒勁,趁早溜了,省得礙事。

吳國英沒說話。馬愛蕪說:我們已經結婚了,今天剛領了證。我已經搬去住他那兒。

吳國英猶豫了一下,然後說:結婚當然好,隻要人好就好,兩個人把日子過好就行了。我勸你別生孩子,苦的不止你一個人。

馬愛蕪怔怔地看著她,說道:那你為什麽生孩子?

我後悔死了。

我也想後悔後悔。

吳國英的眼睛濕潤了:你不知道有多難。

馬愛蕪扭頭不看她:那是因為你所嫁非人。

你嫁了好人,可孩子還是苦啊。你的基因有病,華的基因也算不上優等。

基因,基因,就因為華的母親是工人就沒有好基因了,法西斯理論,智商決定一切。我的基因是夠低劣的,但我的孩子不一定是這樣。

你賭得起嗎?

你賭得起我就賭得起。

一意孤行,你別指望我給你帶孩子。

我想都沒有想過。

這場談話以兩個女人的氣急敗壞告終。馬愛蕪對剛剛洗了碗的華說: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馬敬業說:剛洗了碗怎麽就走了呢?淮海戰役還沒有講完呢。

馬愛蕪大聲說:反正我現在就走。

說著,跨出門去。華看形勢不對,跟二老道別,從後麵攆上馬愛蕪說:什麽了不起的事,非要演得好像情節劇一樣?

馬愛蕪回頭道:你知道我媽說了什麽嗎?

華鎮定地說:不管你媽說了什麽,你告訴過我,你最恨的就是你媽的歇斯底裏。你如果真的恨,那你就不能跟她一樣。

馬愛蕪怔住了:她居然不讓我生孩子,還威脅我,生了孩子不幫我帶,這是做人媽的嗎?中國人沒有這麽做媽的。我多傻,我還帶你回來見他們,我自作多情呢。人家根本不在乎。我將來要還踏進那房子,算我白癡。

華抱住她的肩頭:愛蕪,你還像他們惶恐的小女孩,為他們的一言一行或高興或沮喪。你要長大,平靜地麵對他們,有你自己的主意,才會不恨。

義憤中的馬愛蕪根本聽不見華的勸告,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你知道嗎?我在他們麵前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流過一滴淚了,我沒有淚,盡管我在他們麵前最痛苦。而他們,是我所謂的親人。可我從來沒指望過他們。

華大聲喊道:那就不指望他們,你已經長大成人了,你憑什麽指望他們?他們老了,你要指望的是自己。這麽多的怨氣,說明你這裏還是沒長大(指著馬愛蕪的心),還在指望。

馬愛蕪大聲回喊:指望個屁,我早就沒有了。你永遠也不會懂我的創傷。

馬愛蕪拔腿就走,華追上她,但是保持了沉默。回到家,華燈初上,夜色鎮定了馬愛蕪,獨自出神半天,華才給她泡了一杯熱茶端到麵前,撫摸她的頭說:恨,是因為你想得到而沒有得到。我覺得你母親的不幸也是同一個原因,她希望你父親是個完美的丈夫,可他不是,所以她恨,而且很沒有修養地發泄了這個恨,使你也成為受害者。

馬愛蕪自然明白華說的很有道理,震驚他的準確和銳利,又因為發現自己更深的問題而害怕。她說:那我怎麽辦?我在走她的老路。

華溫存地把她攬入懷中說:我絕不會讓你走她的老路,首先就不會讓你恨我。然後嘛,你不能對我發泄,你必須尊重我。你父親的軟弱無能讓你母親發泄了,是他們兩個的不幸。你放心,我會讓你守規矩的。

馬愛蕪問:你母親不恨嗎?

這恰恰是我最佩服她的地方,她不恨。她承擔了自己的命運,不但沒有把我當做她命運的惡果,反而珍惜我,說我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賜予。我隻看到過她溫和、鎮定的一麵,她肯定有悲傷,但是不給我看。她不能讓孩子分擔她的命運。

馬愛蕪虛弱地說:我是他們的基因造就的,我真的能和他們不一樣嗎?

華微笑著捧起馬愛蕪的臉蛋:能,基因改良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我的寶貝兒,別擔心,有我呢。來,我做一個夜宵給你吃。

馬愛蕪走到廚房裏,華正打開麵包盒子:哎呦,隻有兩塊麵包了,這一塊還長了一點黴。把它挖掉就是了,我來吃這塊,中間有一個洞,正好用雞蛋填上。這叫做法式烤麵包,把雞蛋貼在麵包上。

兩個人坐下來吃,馬愛蕪笑著說:你知道嗎,你把好麵包讓給我吃,自己吃發黴的,讓我特別感動。我爸總是挑好的,把壞的那部分給我媽。

華說:別想他們了。

馬愛蕪深情地說:想想他們就能特別珍惜你。我不知道家庭完滿的人是否能知道你的好處,反正我是跟定你了。我一直在找你,初次見麵就覺得很溫暖、安心,從來沒有過的,所以我想我找到了。命運也不是完全不公平的。

 

話說馬曉宏已經回到北京,在某國家級樂團擔任了首席小提琴,工資待遇都很好,本來給他分了一套房,他不願意去住,於是真就做起了他的房產經紀人,把那房子租給別人住,收的租金頗為豐盈。每天,於是真還是叫醒兒子然後給他做早飯,準備上班的衣服。日子似乎又從頭開始了。這一天,於是真在一邊給兒子燙襯衣,一邊是吃飯的父子倆,馬敬忠歎口氣就嘮叨起來:在美國足足混了五年,花的那錢夠在北京買個房的,倒是回來了,沒有綠卡,還不如人家馬愛蕪呢,她如今要想去美國,買張機票就行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於是真答話了:那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們曉宏要是願意去那個美國樂團工作,也是個簡單的事,人家不都給了那個什麽工作offer了嗎?咱們不願意。是吧,曉宏,在那兒呆著多寂寞呀。回來,媽給你伺候得好好的。

馬曉宏笑而不答,馬敬忠歎口氣:回來就不寂寞了?也就是爸媽陪著你。找對象也不積極。那個裘索讀書打算讀到什麽學位呀?這麽久都沒讀完。

於是真啐他:你操她的心幹嗎?馬曉宏都死心了。如今我們都是一家子,裘索回來也是堂姐,沒戲。

馬敬忠吃完了,站起來:可惜了美國那房子,都以為到手了,讓那吳國英一攪合,成了裘愛國的。

於是真鄙視地:什麽讓吳國英一攪合呀,人家本來就是父子倆,你去攪合試試看,把你攪合成叔的兒子?一點邏輯都沒有。

你有邏輯,你要是能撮合了裘索跟曉宏,好處多著呢。共一個曾祖父,不算太近吧。

於是真把燙好的襯衣一抖:五代之內不行,生出來一個怪胎有你好受的。

馬敬忠在屋子裏晃:這規矩誰定的?你們村?別看我跟裘愛國也是堂兄弟,怎麽處都別扭,還不如跟馬敬業呢。

於是真給兒子穿上外套:那是因為馬敬業好糊弄,裘愛國你跟人家怎麽都套不熟,人就不吃你那套。

馬曉宏說:爸媽,我走了。

於是真一直送到樓下,才招手作別。回來看見馬敬忠還在屋裏晃,就奇怪了:你怎麽不上班啊?

馬敬忠說:單位不景氣,也沒什麽事兒,早點晚點沒人管。

於是真拿起毛衣來打:我看你還得老老實實上班,拿一份死工資,成天你也有個地方去。

馬敬忠嬉皮笑臉地:我在家陪你。

於是真白他一眼:誰要你陪?

馬敬忠恨恨地:你隻怕是寧願跟兒子過。我給你們騰地方出來。

說完,要往外走,於是真叫住他:等會兒,你把這張照片順便給愛侶婚介所送過去,就在金輝酒店裏。

馬敬忠接過信封,打開來一看:怎麽是裘索的照片?你給誰找對象啊?

於是真自顧織毛衣:給你兒子找裘索那個版本的女人,懂了吧。

馬敬忠把照片重新放進信封:哼,這小子,夠癡的,死抱著一個不放。

於是真歎口氣:你們父子一場,真沒什麽緣分,互相一點也不理解,連話都說不上。怪不得人家說,父母跟孩子也是有緣沒緣的。

這你就不懂了,父子本來就是仇人,母子是情人。

於是真嗤笑道:人家父子關係好的多著呢,你從來就沒好好做個父親樣兒,叫曉宏怎麽跟你有緣?你們家幾個兄弟,馬敬業有個女兒,按理說不是仇人吧,可是你瞧瞧,跟路人似的。

馬敬忠低頭想了一會兒,笑道:其實你想想,公的本來就沒什麽兒女緣,特別是王八羔子們長大以後。不過,這個,我會給你送到,看在老婆的麵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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