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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式父母修改版 28 就是鄙人

(2012-09-29 16:39:35) 下一個

馬春福匆匆走出門,不小心,手中的文件袋掉在地上,裏麵的文件散落出來。中午回來吃飯的吳國英正好撿到,她的眼光盯在裘愛國寫的材料上,字跡那麽遒勁,這不是典型的裘體字嗎?吳國英愣在那裏,馬春福慌了,本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的申請材料已經齊備,趕快走過來,從吳國英手裏半接半搶地將那些紙拿過來。吳國英這才醒過神來,問:叔,這是幹嘛去?

馬春福嘟嘟囔囔地說:給家裏寄一點東西,你先去吃飯吧,我已經吃過了,馬上就回來。

說完,他一揮拐杖,把正巧經過的一輛出租車截住,看老人蹣跚卻有力的步伐,吳國英覺得這老頭怎麽這麽有勁了,像半個年輕人,搖頭笑一下,往家裏走。

玉蓮仍然殷勤地做飯,為吳國英夫婦擺上飯菜碗筷。吳國英看她勤勞的背影,想到她出身的苦,平生的累,臉上露出許多溫柔,輕喚她道:玉蓮,過來吃飯吧。

玉蓮回身說:不瞞您說,剛才已經和叔公一起吃了,他一個人吃沒味道。

吳國英輕笑一下:都結婚了,還叫叔公?

玉蓮沒做聲,馬敬業進來就說:叔又走了,去幹什麽?

吳國英瞟了玉蓮一眼:誰知道,叔不想告訴我,我就沒問。

馬敬業突然想起什麽來:你知道嗎,不知道怎麽搞的,叔跟你的老情人裘愛國搞在一起了。裘愛國幫著做所有的申請呢。搞得比我們當侄子的還親。

吳國英恍然自言自語:果然是他,真是天意啊。

馬敬業一邊大嚼一邊說:叔也真是的,還這麽偷偷摸摸,早跟他說了我們支持他。

吳國英歎口氣:我們做得不妥,所以叔寒心了,裘愛國做人又那麽周到。畢竟還有那個緣分在,一見如故。我們是擋不住的。

馬敬業從碗裏抬起頭來:你說那個緣分?這兩個人成天搞在一起,我看,總有一天會搞出來,不可不防啊。

吳國英糾結地說:防個屁,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擋得住嗎?

馬敬業點頭讚道:這句話是毛主席說的,他老人家當年說的時候也很沉痛,說的是林彪叛國一事。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咳,我們如今也是麵臨此等僵局啊。

吳國英覺得一陣酸水湧上來,又好氣又好笑,縱然已經熟知馬敬業的這種無厘頭對白,還是忍不住要給他迎頭棒喝:你很理解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心情,你能猜透偉人心中的秘密,那你隻能做他肚裏的蛔蟲才行。

馬敬業搖頭道:話不能這麽說,昨天我看完《三大戰役》,不免有一個想法。你說他是偉人,那是時勢造英雄啊,那種亂世,想幹一番偉業,唉,很有條件的。

吳國英壓住滿心的煩躁,冷笑道:你想說,如果你在那個亂世裏也能成英雄?

馬敬業故作姿態地說:我沒有這麽說,可是不等於不可能。

吳國英笑道:今天又遇了什麽好事?自我膨脹起來了。

馬敬業還賣關子:特殊貢獻津貼整個學府隻有十個人拿到,你知道有哪十個嗎?

吳國英拔完最後一口飯:我不管是哪十個烏龜王八,你就說有沒有你吧。

馬敬業掰著指頭開始數:第一個,是數學係的王教授,第二個,是化學係的李教授……

嗯嗯,第十個是誰?

就是鄙人。

一個月多少錢?

就現在的工資水平來說,一百塊。這不是一般的一百塊,這是對我工作的肯定。

哼,這你要跟賣肉的人去說,隻怕還多給你一塊肉來肯定你的成績呢。一百塊就是一百塊,到哪兒人家都隻認那張鈔票,你的工作就值一百塊。

你看看,你這個人就很世俗,銅臭,指的就是你這種思想。

吳國英把碗筷一摔:好了,好了,我去睡午覺了,下午回來買菜,又要買雞蛋了。

玉蓮過來收碗筷,馬敬業自鳴得意地念道:蘇東坡當年寫道,大江東去,想當年,小喬初嫁了。很有意思,是不是?

玉蓮不知所謂,一聲不吭地撤了中飯,卻並不影響馬敬業的好心情,他搖頭晃腦地站起來,端起早上沒喝完的半杯剩茶,一口喝了,卻不咽,滿嘴漱了一圈口,嘖嘖有聲,各個角落都洗刷完畢,才咕咚一聲咽下去。

 

於是真站在學校門口等馬曉宏,馬曉宏看見母親就高高興興地上前去挽起她的手,於是真說:寶貝兒,媽給你背琴吧,你累得。

我不累,我自己背。今天咱們上哪兒吃飯?

還是去咱們家旁邊那家回民飯店。裘索什麽時候來?

她不來,她說她幫忙不求回報,她願意做。我今天給她拉琴了呢,她都差點哭了。我覺得她內心其實很軟很軟,別人都看不到這一點。

你這傻孩子,請人吃飯都不會,吃飯不是為了感謝她補課,得說別的。

那您不早說。

這都要我教你?這腦子白長了。

馬曉宏被戳了一下太陽穴,委屈道:就是白長的嘛,你們不讓我幹的事我不敢幹,連想都不敢想。

於是真瞟了他一眼:你騙誰呢?兒大不由娘,我覺得你這些天變了。

馬曉宏沒說話,母子倆上了公車。下車後,到一家回民飯店吃飯。隔桌而坐,於是真望著兒子目不轉睛,直到馬曉宏發毛,尷尬地笑道:媽,您看什麽呀?

於是真眼含淚水,勉強笑道:曉宏,你真的變了,這些天,好像突然長大了。越來越英俊,成熟。今天,給你報名考托福,才意識到,這一年匆匆忙忙,為你準備出國,沒顧得上留神看你。沒顧得上想,我的寶貝兒就要走了,而且走得那麽遠。

她的眼淚掉下來,又連忙擦去。馬曉宏說:媽。

菜端上來,於是真傷感地說:你就從來沒離開我一步,我怎麽舍得?去了要好好照顧自己,注意安全,晚上別出去。美國聽說治安不好。

馬曉宏有些擔憂地說:媽,您陪我去吧。我一個人可怎麽辦呢?

於是真點頭:媽也這麽想,跟爸爸商量過了,你的簽證一下來我就申請陪讀。我過去給你做飯、洗衣服,送你上學,接你放學。媽還可以打工,給咱們自己貼補貼補。

馬曉宏笑了:這樣就好,我一個人可不行。我要是能跟裘索在一個大學就好了。

於是真搖搖頭:你不能指望她。你們都還是孩子呢,隻有媽能真正照顧你。

馬曉宏笑一笑,吃下一大口飯,有滋有味的樣子讓於是真非常滿意:這孩子就喜歡吃羊肉,到了美國把你吃到膩。

 

吳國英整整一下午都滿腦子想著那一頁裘體字,滿腹柔情不說,又十分傷懷,覺得對不起馬春福,下意識地想補償他。恰好單位裏一個同事的親戚來推銷床罩、床單之類的,想著天氣漸漸暖和,要換被子,不如趁機買上幾個新的被套,給玉蓮和馬春福都表示表示她的情意。給老爺子挑了個肅靜的,給玉蓮挑了個鮮豔的,吳國英一臉凝重地買下被套。

回到家,馬春福在外麵跑累了,玉蓮正跪在床上跟他按摩,一邊念叨他不應該這麽勞累了自己,好似一對摯愛的夫妻。吳國英在外麵聽著,身心沉重,一個心結解不開,時間越拖越說不出口,漸漸沒有了勇氣。以往做人要做好人,要憑良心,這一段時間似乎放棄了這個根本的準則,死豬爛狗一般地在命運的泥沼中掙紮。表麵上是為了女兒的未來,捫心自問,也有一種沉淪的心態,對命運的不忿,所以做人不必那麽簡單、善良。但,沒有痛,沒有糾結是不可能的。一個是小叔,一個是真正的戀人,如果當初更勇敢一點,更癡迷一點,熬過那十年,如今不就苦盡甘來了嗎?也許馬愛蕪說得對,自己根本不配裘愛國,沒有信念,沒有承受苦難的能力。李婉茹不就等了嗎?她那個小個子,病病歪歪的人,有誰知道她內心的強大與執著?

想著,不禁眼中滴下淚來。裏麵按摩似乎完了,玉蓮下了地,在收拾油瓶。吳國英趕快擦了眼淚,走進去,柔和地說:天氣暖了,該換小被子了。玉蓮,這是給你買的被套,還有叔的,你洗洗,明天就換被子吧。

玉蓮接過被套,能感受到吳國英的善意,於是虔誠地說:姑,你對我好,我知道。謝謝了。

吳國英咳了一聲:我也有不好的時候。

馬春福也說:小吳,你是好人,你心地好,為別人著想。我和玉蓮在這裏都靠你照應,我們心裏明白。

吳國英有點HOLD不住了:叔,我這個人,有點管不住自己……

馬春福和顏悅色地說:不要太強求自己,順其自然吧。能做多少做多少,別人能看到。

吳國英哽咽道:我就剩一個女兒怎麽也放不下了。

馬春福認真地說:馬愛蕪我看行,從長遠來說她不會放棄,是個骨子裏好強的人。做家長的不能短見,一短見就看不到孩子的未來,隻為今天明天瞎著急,反而害了孩子。

吳國英說:我能不著急嗎?還有兩個月就是高考了,這一關我們總得過吧。

馬春福搖頭:如果這一關孩子有困難,更不能死逼,你給她搞成絕路,她怎麽會有希望?條條大路通羅馬。

吳國英不理解地:我怎麽就看不到別的出路呢?

馬春福失望地說:父母都看不到出路,做孩子的就更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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