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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式父母修改版 17 十八歲要立誌

(2012-09-26 23:40:22) 下一個


 夜幕降臨,馬敬業來到非常舊的單元樓裏,過道上堆的滿滿的都是各家私有財產,用破席子蓋著。燈要麽極肮髒昏暗,要麽壞掉。總算站在門口的時候,馬敬業幾乎喪失了敲門的勇氣,猶豫半天,先小聲敲門,好像怕鄰居聽到,沒人應;更大聲點,再沒人應,再大聲點。屋裏明明開著燈,有人影。馬敬業開始呼喚她的名字:巧玲,我是馬敬業,開門啊。


音量也是不斷加大,馬敬業渾身都冒汗了,巧玲才搭腔:敬業大哥,你這是何苦來,都年過半百了你還來找我。大黑天的,我不接待你,你在外麵凍得慌;我接待你,這算怎麽回事?你是成了家的人,我做老姑娘也不是為了你,我喜歡。我勸你還是回去吧,再晚就沒車了。


 一個門外,一個門裏,馬敬業垂頭自省一番,本來就疲倦,越發沒了精神,結果沒說一句話就踱了出去,害得巧玲貼門縫聽了半天。


 第二天回京,馬敬業上樓時正碰上吳國英一步一步地挪煤氣罐,馬敬業趕快上去扛起來就走。扛到廚房裏,又自覺地安上管子。拎起開水壺又去打開水,剛放下開水壺,就拿起口袋又出去,回來時,買了雞鴨魚肉和蔬菜。流著汗的臉諂媚地微笑,眼看著吳國英說:我怕糟蹋了這些好東西,要不然我做給你們吃。


 吳國英神色緩和:我來做,你休息吧。昨天你叔來電話了,手術成功,聲音很有底氣,聽起來恢複得不錯。


 馬敬業討好地:好,這是好消息。我來摘菜。


 與馬敬業對坐而不自在的吳國英說:你把馬愛蕪房間裏的燈泡給換了吧。


 馬敬業一躍而起,去換燈泡。


第六集


這一天馬愛蕪滿十八歲,吳國英特意炒了一盤好吃、合父女倆口味的菜,等馬敬業回來好一起吃。一天沒好好吃一頓,馬愛蕪走到客廳裏,看見一盤齊整的菜,拿起筷子就要吃。吳國英及時擋住了她,又斟了三杯紅葡萄酒,她臉上神色凝重。馬愛蕪問她,今天這是怎麽了?


吳國英輕聲說:等你爸回來一起吃吧。


難得吳國英這麽溫柔地說話,馬愛蕪知道必有大事,於是在客廳裏瀏覽報紙等著。天色已黑,母女倆越等越不耐煩,馬敬業還不見蹤影。馬愛蕪的報紙翻得啪啪響,吳國英轉來轉去盯著那盤菜發狠賭咒:老東西,沒改幾天好樣,我早就知道他會原形畢露的,這才幾天啊。


好不容易聽到馬敬業上樓的腳步聲,吳國英眼中冒火,幸好及時瞥見那三杯葡萄酒,才以大事為重,努力鎮定下來,強作歡顏。馬敬業一進來,吳國英就宣布:今天愛蕪滿十八歲,可以喝酒了,我們請她喝一杯吧。


說完舉起杯來,馬敬業趕快捧了杯非常客氣地說:就是,該喝一杯。嗨,我們的女兒都十八歲了,成人了,真不容易。十八歲要立誌,要為一輩子有個打算。


吳國英碰他說:喝了你那杯吧。


馬愛蕪衝父母舉一舉杯,一飲而盡,不知道哪裏來的喪棒心情,說道:我也不知道我都十八歲了,什麽立誌、打算,我都沒有,混吃等死唄。


吳國英的死魚眼睛閃著寒爍的光,厲聲道:今天不許說這樣的話,給你爸爸敬酒,感謝他的養育之恩。


馬敬業容光煥發、略帶靦腆地捧著酒杯,連忙打岔:嗨,同喜同喜,我們互相敬酒。


吳國英也有一股邪氣在胸,母女倆就像兩塊同極磁鐵,一碰就知道對方腸子裏有幾條蛔蟲,可以厭惡得互相排斥彈開八丈遠。吳國英對馬敬業說:你別打岔,愛蕪應該給你敬酒。


馬愛蕪咬著嘴唇心說:馬敬業呀,馬敬業,你是成也吳國英敗也吳國英。


想著,她眼淚盈眶,抬頭說:好,我敬你一杯,爸,你一年的工資給了我吃穿;媽,我也敬你一杯,你把工資變成了吃的穿的;我還要敬自己一杯,總算熬到十八歲,還不知道明年會怎麽樣。


吳國英坐下,沒喝酒,衰老的臉龐上冷漠孤獨,她一言不發。把馬敬業緊張得站起來又坐下去,語無倫次地說:好好的,怎麽啦,明年會更好的。馬愛蕪悶頭扒飯,也不管吳國英臉色怎麽難看。


馬敬業訕笑著說:不知怎麽搞的,老張要我管辦公室的鑰匙,隻有一把,老牛喜歡早去,想要一把;小王這幾個月跟老婆吵架,晚上要睡辦公室,也要一把。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整個下午把我的頭都吵暈了。


你決定給誰了呢?吳國英表麵冷漠地問,內心熔岩翻滾、炙手可熱。


我還得想想再做決定。


一天到晚抱怨沒提拔你,領導沒眼色。你能當什麽官?連這點小事都扯不清,讓你管十幾個人,你還不得愁死?


我當官?早死心了。你說怎麽辦?


既然小王睡那兒,老牛去了,辦公室自然有人。


要是小王去刷牙、買饅頭去了呢?


這是老牛說的吧,老張管鑰匙的時候他放過這屁嗎?


不知道。


他是衝你說的。人家老張還不一句話就把他給嗆死。非要人家刷牙、買饅頭的時候他老人家就要進辦公室,哪有那麽尊貴?該等就得等。


你說的倒容易,你沒見老牛那樣子,不會罷休的。


你怕他,是不是?那是個欺負老實人的貨,見你強他比哈巴狗還乖,見你弱他搖身就變成瘋狗咬你。他混這麽多年從沒得過鑰匙,你見他怎麽著了嗎?


說的也是,可怎麽跟他說呢?


你是豬啊,教都教不會。


你這個人怎麽這個樣子?嘴巴臭,罵了這個罵那個,都是豬和狗,你是什麽?


馬愛蕪站起來說道:多謝酒菜,我回房了。


在父母的目送中,馬愛蕪心想:還立誌呢,立誌過你們這種生活?她沒想到,她連她父母已經掙到的生活都沒指望呢,她的前路實在渺茫。


 


新的學期開始,學校校園裏有熱鬧起來。上課鈴打響後,每間教室都逐漸安靜下來,馬愛蕪的班上,值日生叫過坐下之後,一個女生撲通一下坐到了地上,後麵的男生咧著大嘴笑,周邊的學生也笑起來。老師不無厭煩地教訓全班:不要開這種危險的玩笑,同學有可能受傷。


但是那女生扶著桌子爬起來的時候笑容滿麵,對後麵抽了她凳子的男生不但不生氣,還嫵媚地笑,然後自己把凳子拖到屁股底下坐了。馬愛蕪嘀咕了一句:生得賤。


她旁邊同桌的女生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詞。


課堂進行著,一個紙團落在了同桌的頭上,她回頭去看,幾個男生在竊笑,她嬌嗔了一句:討厭。


馬愛蕪說:別理那幫小人,越看他們還越來勁了。


沒過多久,一個紙團掉在馬愛蕪的桌子上,她不動聲色。又有幾個紙團陸續掉在她們的桌上以及周圍的地上,馬愛蕪的神情越來越嚴肅,直到最後一個小紙團打在她的頭上,使氣氛完全白熱化。馬愛蕪抓起桌上的幾個紙團,嗖地站起來,臉上正義凜然,狠狠地將所有紙團劈裏啪啦砸向最後一排男生。馬愛蕪的表情使他們笑不出來,馬愛蕪喘著粗氣坐下,課堂格外安靜。老師回頭看了一眼,什麽也沒說,扭頭繼續到黑板上寫字。


直到下課,那種緊張的氣氛才隨著下課鈴的喧鬧而突然化解。馬愛蕪站起來往外走時,不由得朝後麵瞅了一眼,之間後排那幾個學音樂、美術的男生交頭接耳,臉上帶著壞笑,連馬曉宏都在笑嘻嘻地跟他們遞眼神。馬愛蕪叫:馬曉宏,你過來。


馬曉宏趕緊站起來跟著馬愛蕪走到外麵,馬愛蕪回身就問著他:你們說什麽,笑什麽?


馬曉宏撓著頭笑道:說你好話,真的。他們都覺得你漂亮,上次那幾個考美術的請你做模特,你沒答應,結果裘索去了,他們還是遺憾,覺得你的味道特別,特能激發靈感。


馬愛蕪不相信似的眯著眼說道:就說這個?那為什麽扔紙團?


馬曉宏說:他們打賭,誰能扔中你的,誰就得跟你約會,反而都被你砸了。他們剛才說,可惜了美人坯子,果然嚴肅認真不好約,所以誰都不敢上前說話了。


馬愛蕪瞥了嘴說:我覺得你們就是欺負女生,一點分寸都沒有。


馬曉宏沒有答話,上課鈴就響了,他趕快逃掉,進了教室,馬愛蕪隨後進來,隻見自己桌上一本世界名畫冊。馬愛蕪覺得奇怪,抬頭看看,似乎全班同學都鬼鬼祟祟,一碰到她的視線就迅速躲開。等到馬愛蕪莫名其妙地翻開那本畫冊時,發現每一頁都是裸女圖。馬愛蕪的臉漲得通紅,眼中隱約有淚,抬起頭來看著全班,啞著嗓子問:這是誰的?


一個學美術的男生匆匆走上來,低著頭,根本不敢抬頭直視馬愛蕪,拿過書,咕噥了一句:對不起,我落你桌上了。然後拿了書跌跌撞撞地回到座位。


全班挺安靜,馬愛蕪的眼中每個人都似笑非笑。她的眼淚滾落下來,老師剛剛走到講台上,她就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使老師莫名其妙地指著其背影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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