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全國少年組比賽即將開始,馬敬忠和於是真都已經著裝楚楚。於是真還在給馬曉宏打扮,梳頭,上發膠,打磨指甲,一絲不苟。馬敬忠在旁邊踱來踱去,一邊說:如果得了名次,馬上打電話給叔公報喜。說得出口的名次是前五名,你肯定能拿到。全力以赴爭取前三名,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天就是你這麽多年努力開花結果的日子。
馬曉宏麵無表情地聽著,像木偶一樣接受於是真的整理。
馬曉宏在台上如泣如訴的拉琴,馬敬忠一手摟著於是真坐在台下緊張而又激動的看著,於是真用手帕擦著眼淚。馬曉宏下台後,於是真將他拉到身邊甜蜜的摟著,在他耳邊說:你就是天使,美極了,寶貝兒。
馬曉宏對於是真宛然一笑,馬敬忠也越過於是真和馬曉宏握了握手,臉上充滿鼓勵和欣慰。
大會宣布馬曉宏獲得第三名。上台領獎的馬曉宏顯得局促不安,上台階時絆了一下,宣布時手沒地方放,眼神散亂,領獎時忽視發獎人伸過來的手。台下的馬敬忠一口一個“我操”,坐立不安。
領獎下台的馬曉宏被於是真迎接,馬敬忠推開人群拉過來一個人,指著馬曉宏說:李教授,這就是我兒子馬曉宏,第三名。曉宏,這是中央音樂學院的教授,快問好。
馬曉宏低著頭問李叔叔好。
李教授點著頭說:好,拉得不錯。小小年紀,嗬,很不錯呀。
馬敬忠:這保送的機會……
大廳喧鬧的人聲淹沒了馬敬忠的話語。
馬敬忠一家三口下了出租車,馬敬忠大方地一揚手:那一塊錢不用找了,我兒子比賽的了全國第三名,給你做小費了。
出租司機嗤笑道:一塊錢還當小費了,您掉在地上我還不撿呢。
三個人上樓走到家門口,見馬愛蕪坐在門口樓梯上等,馬敬忠、於是真對下一眼神,於是真忙說:愛蕪,等半天了吧,快家裏坐,有什麽事跟嬸說,曉宏和你叔還要練琴呢。
馬愛蕪:都比賽完了,回家還得練啊,你們真是抓得緊。
馬敬忠:你有什麽事跟嬸說,曉宏,上屋裏去。
客廳裏隻剩下於是真和馬愛蕪二人。馬愛蕪把書包放下,於是真打開糖果盒說:從學校直接過來的,對吧,肯定餓了,先墊一點。
馬愛蕪:我爸叫我來說,自從老人去世,哥兩個春節好久沒聚了,今年他想做東,請你們一家過去吃頓年夜飯。
於是真:吃什麽?吃食堂啊。不是我說你爸媽,那日子過得清湯寡水,不反思還自以為是。好多事情辦得就不妥當,要不你叔怎麽不待見你爸呢?叔公回來,這兩家人才見了麵,平時就好像不認識,能怪你叔嗎?你爸媽那一對真叫做孤絕。如今人說,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馬敬忠走出來說:你跟人孩子說這些幹什麽?愛蕪,叫你爸給我打個電話不就行了,讓他自己說。這兩口子,什麽事都讓孩子出麵,以前買肉也是,讓孩子跟肉販子要瘦肉。你回去跟他們說,過年本就應該一起過,讓他們自己說。
馬愛蕪:好,我回去跟他們說,能讓我跟馬曉宏說幾句話嗎?
馬敬忠:去吧,他也累了,我給他放假。
馬愛蕪走進馬曉宏的房間,馬曉宏帶著耳機聽音樂,見她進來摘下耳機,專注地看著她。馬愛蕪說:你這麽看我幹什麽?好像不認識我。比賽成績怎麽樣?
馬愛蕪在床上坐下,馬曉宏看著牆上的一幅畫說:不怎麽樣,沒拿到名次,全國水平到底不一樣。
馬愛蕪:我還以為北京就是全國水平呢。
馬曉宏沒說話,馬愛蕪笑道:裘索的樂隊今年寒假有幾場演出,他們打算在學校禮堂舉辦一個舞會。
馬曉宏:是嗎,我不能參加他們的演出,我想,你也不會參加他們的舞會。
馬愛蕪:幹嘛不參加?反正是寒假,我爸媽在過分也不能不讓我寒假休息。
馬曉宏:裘索就要去美國了,是嗎?
馬愛蕪:對,考完就去。她告訴你的?
馬曉宏:全年級都知道了吧,老師還幫她寫推薦信什麽的。
馬愛蕪:美國也真怪,不看成績,看你當什麽幹部,組織了什麽活動。裘索這幾年在市裏都出頭露臉的,光靠這個,都用不著成績了。他爸爸一直跟她在家裏說英文,得天獨厚。
馬曉宏微笑:嫉妒了吧,你們可是最好的朋友啊,到時都去了美國也有個照應。
馬愛蕪:她對我好,也不見得把我當最好的朋友。她朋友多得數不過來,什麽香的臭的都往家裏拉,關鍵是她有個好爸爸。你說去美國?你看你去定了,我覺得我根本就考不上大學,最近總是集中不了注意力。申請美國院校全靠高中成績,不是嗎?
馬曉宏:如果裘索不在美國,我都不敢去。
馬愛蕪:讓你媽陪讀唄,沒有人給你做飯洗衣服,天都塌了。
馬曉宏:所以你去最合適,什麽人都不用靠。
馬愛蕪:算了吧,我們倆在這兒讓來讓去,假惺惺的,幹什麽?拿了名次都不敢告訴我,你以為騙得了我。
馬曉宏低頭暗笑,馬愛蕪說:我隻猜兩次,第一名,不對,第三名,對不對?
門突然開了,於是真走進來,遞給馬曉宏一隻人參蜂王漿。拿了一整盒給馬愛蕪說:這是你叔給你鋪充營養的,質量最好的那種,貴著呢,回去讓你家接著買,要不然,可就去不了美國了。
吳國英在家翻到一袋舊照片,一看就停不下來。馬愛蕪的進門使她想藏,又覺得何必藏,幹脆大大方方地看。馬愛蕪在她身後瞅見一張,不由得說:這是裘索的爸爸吧,這麽帥。跟你還有這麽一張眉目傳情的照片啊,我還以為你們就是一般同學呢。
吳國英:這是宣傳幹部照的,我們當時還不認識,因為個子都高,所以站在學校方隊的前麵舉旗子。就這麽認識了,他是別的專業的。
馬愛蕪詭秘地說:你要是嫁給他,這輩子該有多麽不同啊。
吳國英:我們也就是一般同學,跟你爸是命,我早認了。
馬愛蕪:為什麽認命?你做的決定就在改變自己的命運。
吳國英滿目滄桑:年輕人都這麽想,中年才明白,不管怎麽走你的子,這盤命中注定的棋該輸的還是全盤皆輸。不過你才剛開始,你的頭幾步決定你的一生。去了美國,你就有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馬愛蕪:你當年要是嫁了裘愛國,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吳國英冷冷的說:所以你必須嫁一個裘愛國,讓你的女兒無話可說。
馬敬業一進門來就問:馬曉宏得了第幾名?你打聽了嗎?
馬愛蕪:他們不說,打聽不出來。春節吃飯的事,他們要你親自去請。
馬敬業:何德何能,非我親自去請?還隱瞞成績,隻怕在背後運動保送一事。我要盯好這件事,不過我告訴你,這次期末考試關鍵,你一定要考好,保送名額在此一決。
吳國英:什麽叫一定要,你一定要評上正教授,這麽說有意義嗎?前十名才有保送資格,到現在馬愛蕪才二十幾名,還差那麽幾個星期,你要她跳十幾名不成?這也太不現實了。
馬敬業: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從來不配合我,拆我台,狗改不了吃屎。我們要相信最不可能的也可能發生,隻要你努力。
吳國英:那你努力啊,我看什麽不可能的變成可能。你春節要請誰吃飯?要請你自己請,我不參與。
馬敬業抬頭正色道:叔公明確指示,兄弟一定要和睦,我當哥哥的必須帶頭。馬敬忠那個人很會打小報告,扇陰風點鬼火的,我不做,叔公不會高興。
吳國英冷笑道:隻怕做了也是白做。
馬敬業:至少我們拍幾張照片寄給叔公,讓老爺子也高興高興。
吳國英:我做不了,我手疼。
過了一會兒就聽見馬敬業打電話:敬忠啊,我是敬業,唉,每逢佳節倍思親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在這個世界上……
馬愛蕪捂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