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家。裘愛國正在做晚飯,裘索跑進廚房,抱著他親了一下,然後裘愛國向馬愛蕪打個招呼,叫裘索帶她安頓下來。兩人在裘索的房間裏,一邊收拾東西馬愛蕪問:你爸平時要買菜,做飯也是他,夠累的。
裘索:我媽身體不好,老累。其實她做飯更好吃,她要是感覺好一點,就會做。今天她又看病去了。
馬愛蕪:我就沒見我爸做過飯,除了醃辣椒蘿卜。你知道嗎,我常常想,如果將來嫁人,一定要嫁一個老是微笑著做飯,掃地,打開水的男人。
裘索:我就想嫁給我爸。嗬嗬嗬。
裘愛國在外麵大聲說:飯做好了,丫頭們,出來吃吧,快,晚出來的那一個洗碗啊。
裘索和馬愛蕪嘻嘻哈哈像小孩子一樣跑出來搶凳子,都舉手說,我先出來的。
裘愛國一邊盛飯一邊說:先出來的洗鍋,擦灶台,倒垃圾,掃地。
啊?裘索和馬愛蕪麵麵相覷,然後大笑不止。裘索說:爸爸老是這樣捉弄人。好吧,算我先出來的。爸爸做飯辛苦了,這個蒜苗炒肉真好吃,謝謝爸爸。
馬愛蕪羨慕地看著父女之間的快樂和溫情,嫉妒,失落,傷感,使她無語。
裘索看了一眼馬愛蕪,對裘愛國說:爸,你上次說的村裏的全叔請我們去他家吃農家飯,睡農家炕,這個周末就帶我們去吧,讓愛蕪也散散心。
裘愛國:沒問題,全叔說什麽時候都行。今天早上還接了他一個電話,這個周末他在家忙著收桃子,我們去了正好幫他收,也幫他吃。
裘索:怎麽樣?愛蕪,這個活動很吸引人吧。從樹上自己摘了桃子吃,最時尚的活動,親近自然和農家生活。
馬愛蕪:太好了,裘叔叔什麽人都特有交情,連種桃的農民也是朋友。
裘索:我爸跟全叔認識就因為他在路上幫全叔修好了拖拉機,從那以後,全叔老想跟爸拜把子,是不是,爸?
裘愛國:胡說,拜什麽把子,全叔成了我半個老板了,恨不能叫我獻身他的產業。可是你媽要人照顧,你還在上學。到時去了,他還得勸我。等你大了,我和你媽去全叔的村裏住著養老去。
裘索對馬愛蕪說:你知道嗎?我把大學沒讀完就去了新疆勞改,回來以後在工廠從工人做起,自學成了各種車輛發動機的專家,我爸可聰明了。
裘愛國:工廠對我很好,送我去培訓,全職補了兩年大學課程。
馬愛蕪:裘叔叔人好,對別人好,所以別人也對你好。我爸媽老在家說這個人對他們好,那個人對他們不好,我都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對別人好。
裘愛國:你媽是個好人,這些年的生活把她改變了很多。
馬愛蕪:我就受不了她那張嘴,什麽好都讓那嘴給毀了。
裘索:你好好學一年,爭取到你叔公的讚助,我們一起去美國讀書,住在一間宿舍裏。
馬愛蕪:你要去美國了?
裘索:我明年就去,其實我想在中國上大學,同學們住在宿舍樓裏多好玩啊。可是我要讀的專業在中國用的都是美國的翻譯本。爺爺奶奶一定要我去,你去美國和我會合吧。
馬愛蕪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似地:一定要得到這個機會。
裘索:好了,我是先到的,我來刷鍋,擦灶台,倒垃圾,掃地。
馬愛蕪:我來洗碗。
裘愛國:今天愛蕪剛來,你們放假,我來吧。
兩個女孩一起:您就休息吧,大廚,我們搞清潔。
女孩們有說有笑的做家務,馬愛蕪說:真沒想到你也這麽會做家務,藏得夠深的。
裘索:可我不覺得做家務是苦差事,爸爸讓我覺得我是家裏的一員,很多事應該做,而不是為他們做。媽媽身體不好,我幫爸爸就更理所當然了。
馬愛蕪:可是你從來不買菜,小時候也沒洗過床單。
裘索:爸爸說,怎麽樣鍛煉孩子做家務其實蠻有學問的,比如什麽年齡開始,怎樣鼓勵他們做下去,反正出發點必須是為了孩子,不是為了給自己省事。
馬愛蕪:我媽有時也是挺可憐的,不能幹吧,又一身病,找個不疼她的男人,家務隻好強加給我,因為她需要人分擔。的確不是為了我好,是為了給自己省事。我倒不是因為這個反感她,我討厭的是她的情緒,做母親的怎麽能那樣肆無忌憚地發作呢?
裘索:我勸你擔待她有些虛偽,因為受苦受難的不是我,是你。但是抱怨命運沒有用,所以我說你應該努力去美國,和我會合。換一個環境可以給你改變的空間呢。
收拾完以後,裘索拉著馬愛蕪來到裘愛國的房間裏。裘愛國坐在床上看書,裘索跳上床,偎依在裘愛國的身邊,對不知所措的馬愛蕪說:這是我和爸爸讀小說的時間,你坐在爸爸那邊。
馬愛蕪搖搖頭,尷尬的坐在沙發上。
裘愛國:我們現在讀的是一本青春小說,叫做麥田守望者,60年代在美國出版,我錯過了。
裘索:作者特酷,罵罵咧咧的,什麽都看不慣,卻有一副熱腸。這個phoney是什麽意思?
裘愛國:用中文來說嘛,就是裝逼。
兩個女孩全笑了。門開了,李婉茹走進來,馬愛蕪連忙站起來叫阿姨。李婉茹看見父女倆,嗔怪似的說:這麽大了,還這樣,什麽時候才停啊。
裘索雙手抱住裘愛國:永遠不停。
裘愛國笑道:什麽時候她不想這樣了我們就停。來,我給你熱飯。醫生怎麽說?
夫妻二人去了廚房,李婉茹嘮嘮叨叨說著自己的病情,裘愛國耐心聽著,淡出為背景。馬愛蕪說:裘索,你不知道你有多幸運。
裘索:每家都有自己的問題,別人看不見,也體會不到,但是我相信我是幸運的,因為我有個好爸爸。
裘愛國、裘索和馬愛蕪在鄉間的路上走著,裘愛國告訴兩個女孩一路上的植物,礦物,如數家珍。一條窄窄的河流擋在前麵的時候,三個人都決定脫了鞋子趟過去。走到中間,馬愛蕪的腳被什麽東西紮破了,她尖叫一聲,一股細細的紅色浮上水麵。裘愛國把東西全給裘索拿著,自己過來背起馬愛蕪,走到岸邊,放下馬愛蕪之後細細檢查了她的腳,給她擦了隨身帶的藥水。處理完之後,裘愛國抬頭對馬愛蕪慈愛地說:叔叔背你走一段吧。
馬愛蕪有些不好意識地說:沒事,叔叔,我自己可以走。
裘愛國:來吧,叔叔背你,你也享受一回。
裘索也說:愛蕪,讓爸爸背一背,可舒服了,我從小就喜歡趴在爸爸背上。
馬愛蕪拘謹的點頭,爬上裘愛國的背。她默默地趴在裘愛國的背上,漸漸從剛開始的手不知道往哪兒放,到用手摟住裘愛國的肩膀,臉緊緊貼住他的肩膀,盡情享受剛陽的父愛。
接下來的幾天,三個人辛苦地摘桃子,收西瓜,在田野裏氣吞山河般地欣賞大自然。裘愛國正在幹活,馬愛蕪從一個安全的距離凝視他的一舉一動,臉上表情充滿了愛戀。裘愛國扭頭不留神看見了這種神情的馬愛蕪,幾乎嚇了一跳,因為馬愛蕪長得如此像吳國英,他簡直以為時光倒流,年輕的吳國英重現。他充滿溫情地拉起因為尷尬而躲閃的馬愛蕪,繼續坦坦蕩蕩地開展他們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