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 博客訪問:
正文

中國式父母修改版4 馬家不幸娶妻如牆

(2012-09-15 18:08:05) 下一個

吳國英和馬愛蕪從學校一回來,發現馬敬業不在家,開水也沒打。吳國英的臉馬上從悲慘變成血腥:老東西,我倒想知道他將來怎麽個死法。馬愛蕪,你去打兩壺開水。

馬愛蕪正往房間走,隻得回頭說:我病了。

吳國英咬牙切齒地說:跟那個老東西一模一樣,什麽事都不肯做。

馬愛蕪憤懣地:我就跟他一樣。你不如當我死了。

我當你死了,死了才幹淨呢。就是死不掉。

馬愛蕪忍住眼淚道:你生的我,你倒是弄死我呀。

吳國英啞著嗓子跟女兒頂到底:我弄死你?你自己不會去死,上吊,跳河,割腕,想死有的是辦法,還要麻煩我來弄。我自己他媽的還得找死法呢。

吳國英邊說邊去廚房燒水,不再理會女兒。馬愛蕪有氣無力地走進自己房間,輕輕地關上門,倒在床上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

按理說馬敬業不是個挑剔的丈夫,他對飲食毫不挑剔,吳國英做什麽他吃什麽,而且他一件棉襖穿一個冬天,老婆不給洗,他就穿到前襟油得發亮,也能毫無知覺地走上講台。他的生活從根本上說隻有一個內容,就是看書。完成工作以後,他依然坐在辦公室裏看書。不看任何邪書,隻看正史、黨史、鄧小平的女兒寫鄧小平…… 冬天的時候他往往天黑了才開始往家走。家,是一個溫暖的地方:飯做好了,熱水也打回來,盡管吳國英一張鐵青的臉非常難看,習慣了就好。馬敬業從容無愧地吃飯、洗臉、刷牙、洗腳、看新聞聯播,再用報紙把當天的新聞複習一遍。這時候吳國英已經收拾了飯桌,給女兒洗好澡,自己也洗漱了,母女消失到一個房間裏,直到第二天早晨,大家再起來對付新的一天。

馬敬業贏了。他在女兒出生之前就贏得了家庭裏這個悠閑自得的權力。吳國英與他的角逐根本撼他不動。結婚以後,夫妻倆曾經比賽誰回家晚,晚的那個當然吃現成飯。吳國英的定力不足,她無法在書山學海裏呆坐到天黑以後。天一黑她就想回家,人一餓她就必須吃飯,否則她可能暈倒。她還必須吃熱飯菜,質量不一定高,但質地必須純淨,營養價值一定要達標。所以她回家一忙活好,馬敬業就進屋吃現成飯。本來馬敬業承擔了洗碗的唯一任務,因為洗得不幹淨而遭到淘汰。這一點上馬敬業吃準了吳國英的脾氣,吳國英絕對不是個好老師,她沒有洞察別人計劃的能力,沒有耐心等他們慢慢來,也不懂得怎樣調動他們的積極性,看不順眼的自己搶過來幹了算了,而且一頓牢騷、臭罵,使得整樁事情變得硝煙彌漫,又氣餒又憂鬱。

吳國英在文憑、學識、女兒當自強的氣勢上曾與馬敬業分庭抗禮,毫不示弱,落到傳統婦女的家庭角色上竟然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他男人沒有準備好,你女人有什麽辦法?何況吳國英一家在農村,就指望她每月寄錢,一家人過日子,經濟上貢獻少的自然有些氣短,不得不在家務上多做些。馬敬業孑然一身,你不讓他逍遙也難。有了女兒,馬敬業的生活理念和節奏絲毫沒有改變,除了偶爾心情不錯的時候抱一抱女兒逗一逗,就好像家裏新添了個玩意兒。吳國英僅存的一線希望也破滅掉,她發現公的原來不帶崽,這根本就是個基因上的問題。再加上吳國英的脾性是非得按自己的方式方法來,一點不合意就要把人做事的權力剝奪,馬敬業剛開始還哄哄女兒,笨手笨腳地試圖給女兒洗澡,都被吳國英罵罵咧咧地趕下台,結果他就落得自願出局。

 

這一日,馬敬業就有些非常不識時務,與往常一樣,他下了班不回家,快到家門口了還在自家樓下踱來踱去。看見兩個女學生在不遠處一個賣衛生巾和衛生紙的小攤上買衛生巾,就小快步蹭過去。見那兩人走過來,又趕快停住,假裝在悠閑地散步,一邊笑咪咪的望著她們。女學生隻好叫“馬老師好”,馬敬業一臉挑逗地明知故問:買了什麽呀?

女學生害羞地把袋子藏到身後說:沒買什麽?

馬敬業更來勁了,湊近一點,淫蕩的說:買了什麽好東西,讓老師看看怕什麽?

女學生笑著跑掉了。馬敬業一臉的滿意,忍不住一路笑到樓梯口,看看表,就登門回家了。一進家門,聽見廚房裏響動,一邊叫著老吳一邊走進去。吳國英不回答也不看他,馬敬業說:又怎麽啦,像一堵牆。

得不到回應,馬敬業到客廳坐下,搖頭擺尾地歎道:馬家不幸啊,娶妻如牆。

吳國英一聲河東獅吼:馬敬業,你開水不打,你閑逛到現在才回來。你還知道回來,知道你有妻有女,你他媽的是個男人嗎?有點事你王八脖子一縮躲得幹幹淨淨。沒事的時候你死出來裝模作樣,還作威作福,我看不得你這副死雞巴樣。

馬敬業一個指頭指著虛處說道:你,你怎麽可以這麽說話?成何體統,像潑婦一樣。你這種狀態,我,我不屑於和你說話。

說罷拂袖而去,進入自己的房間,拿出一本《三大戰役》看起來。一邊看一邊從抽屜裏取出一包花生,邊看邊吃。這是馬敬業的房間,有書架,滿是毛選鄧選之類的政治書籍,一張書桌,一張雙人床,三房中最小的一間。看書的馬敬業搖頭歎氣,非常投入。自我的世界是馬敬業最享受最自由的世界,他在其間馳騁往來,好不威風。

休謨認為嫉妒之情隻會產生在境遇相似的人身上,比如一個士兵會嫉妒他的班長,而不會嫉妒他的元帥;一個作家嫉妒一個比他更出名的作家,卻不會嫉妒一個在量子力學上極有成就的物理學家。馬敬業是休謨理論沒有涵蓋到的一個特例,他不嫉妒他的係主任、副校長,甚至校長,因為他們都是雞鳴狗盜之徒,沒有真正的學問,靠剽竊、拉關係、任人唯親、巧取豪奪來獲得他們的既得利益。舉校皆濁唯獨馬敬業清。連食堂裏都充斥著既得利益者的遠親們。食堂裏的炒肉從來沒有瘦肉,如果有一絲瘦肉華麗現身,一定是大廚們刀功不足,在他們割瘦肉自留或孝敬遠親長官時失了手,錯了眼。

馬敬業嫉妒他國家的總管、副總管們。因為相距遙遠,有如瞭望星辰,馬敬業無法親眼看見他們的手段。隻因為那些以正史口吻記錄的傳記,講的都是能擺在桌麵上的事,馬敬業為之傾倒:怎麽人家就有那麽高的境界和誌向呢?你光聽聽那名字,澤東、恩來、少奇,一聽就是要罩住別人的。再看看自己的名字,敬業、愛蕪,多小氣,一副可憐巴巴討好人的相。再看看人家的孩子,出國留學,留學成績優秀,回來就做要員、總裁。人家怎麽就世世代代牛逼哄哄呢?哎,馬敬業越來越喜歡歎氣。那些出大名幹大事的人,尤其掌握權柄拿全國人民開刀如探囊取物般好身手的人令馬敬業耿耿於懷。他也損失了青春,青年時無所事事,搞批鬥,做表態,還打了一房子的家具,流行啊,革命群眾,男的打家具,女的織毛衣,都沒閑著。可是馬敬業不怨毛主席,那是大人物,草民怎知大人物之誌。被損害,被耽擱,甚至被餓死、整死都是應該的。如果換位思考,他馬敬業恐怕也不得已而為之。英雄們有遠大的理想和堅強的意誌,當馬敬業讀到希特勒最後關頭對德國人的失望時,感動得淚流滿麵,“德國人軟弱,沒有堅強的意誌”,中國人何嚐不如此?為蠅頭小利而敗壞,從高位到草民,皆為眼前利益奔走,毫無眼光。

馬敬業感慨萬千時,一條腿掛在他座椅扶手上,敞著襠身子倚在靠背上,這樣坐比較隨意舒服。

吳國英的破鑼嗓子在外麵再次響起:吃飯了,吃了死的,吃飽了好去挺屍。

這個“吃了死的”頭銜不知從何時就戴在了馬家父女的頭上,吳國英心情一不好,吃飯的人都成了“吃了死的”,意思是吃了去死吧,你。叫慣了,幾乎沒有任何負麵影響,兩個人從容平靜地走向飯桌,吃得正常極了,沒有任何去死的跡象。語言暴力在濫用之後失去了其效力。

馬敬業和馬愛蕪都從房間出來,低著頭,三人沒有眼光的接觸。各自盛了飯默默地吃,桌上隻有一鍋蘿卜燉肉。馬愛蕪匆匆扒了幾口飯起身要走,吳國英說:坐下,叔公既然已經答應幫我們,你就要爭氣,拿到去美國的機會,離開這個男盜女娼,盡是流氓的國家。你好好安排一下,明年實在考不上大學也要能英語過關,去美國誌在必得。去吧。

馬敬業:對,你要好好安排一下,這個暑假做什麽,最好畫一個表,每天,每個小時做什麽都寫上。我當年考大學的時候……

吳國英:行了,別說你自己。

馬愛蕪鄙視地瞅了一眼馬敬業,一言不發的朝房間走去,在身後關上門。

 

第二天放學後,裘索來看望馬愛蕪,吳國英為她開的門,一見到她,吳國英臉上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表情,又熱情又尷尬。裘索說:阿姨好,馬愛蕪今天又沒有去上學,我來看看她。

吳國英:哦,謝謝你,她在她房間裏。

馬愛蕪看著裘索走進房間,仍舊一臉陰雲不散,隻說:幫我把門關上。

裘索在馬愛蕪的床邊坐下關切的問:你病了嗎?

馬愛蕪搖搖頭:我倒是巴不得病了,死了才好呢,三毛不是都已經死了嗎?

裘索:你在這些書裏也陷得太深了,什麽紅樓夢,三毛的,她們死了,和你有什麽關係,你還得好好活下去。發生什麽事了,告訴我。

馬愛蕪凝視著裘索:好,我告訴你。你認識對門班上那個踢足球的嗎?比我們高一屆。他要派人打我,因為我不去跟他約會,還告了老師。昨天我媽去了,找了那小子,他跟我媽沒一句正經。可憐我媽快50的人了,竟然說不過他,反倒被他調戲了似的。老太太氣得頭發昏,去找校長,校長不在。教務主任心不在焉地聽她講完,冷淡地請她回去,答應處理這個事件。他都快畢業了,還處理什麽呀,他爸又有頭臉。我跟我媽站在公車站等車的時候,她臉色鐵青,一言不發,我就知道她恨不能一頭撞死。我從三歲時,走在她身邊,就時常能感覺到她那種人海茫茫,唯我最小最弱,生不如死的絕望。

裘索拉著馬愛蕪的手說:愛蕪,什麽大不了的事,你先被自己的情緒壓垮了。

馬愛蕪:我是和悲觀一起出生的。

裘索:我去和你媽說,讓你到我家住幾天。

不由分說的,裘索走到客廳去找吳國英,發現吳國英站在廚房裏麵壁思過,神情恍惚。隻見她頭發花白了,眼圈青黑。裘索輕呼:吳阿姨。

吳國英驀然轉過頭來,慌亂中有些不好意思,本能的抓起水壺像是要燒水,一邊說:哦,裘索,你爸媽還好嗎?

裘索:他們都挺好,剛給我買了一台電腦,我想邀請馬愛蕪到我家去住幾天,學一學怎麽用電腦。明天就放假了嘛,讓她明天下午就去吧,我來接她,幫她拿點行李。阿姨,您有什麽不放心的?

吳國英看著裘索,依舊茫然狀,但終於點點頭,說:好吧,我讓她去,既然去了,不如多住一點,住到你們家受不了為止。

裘索興奮得拉住吳國英的手說:吳阿姨,你答應了,我就知道您什麽都為了愛蕪好。

吳國英:你知道,可是她不知道呢。

裘索:我這就去告訴她。

 

馬敬業下班回家,在自己房間找零食,意外發現一個精致的罐子。自語道:這是個什麽東西,還寫著外文?

打開一看,一股粉塵撲出來,罐子裏的奶粉絲絲連連,白白肥肥的蟲子鑽進鑽出。馬敬業急得大叫:老吳,這罐奶粉你怎麽放這兒了?這可是進口奶粉啊,好多美元才能買到呢。你看看,都成這樣了。

吳國英過來冷冷的看了一眼:什麽好東西你藏起來,又藏過期了,典型的小業主傳統,囤貨,你就囤著吧。

馬敬業哭喪著臉:這可真是好東西啊,不能白白這麽扔了。

吳國英也可惜:把那網啊絲的清理了,蟲子捉出來,我再拿水煮了,還能喝。

馬敬業:這種外國奶粉不能煮,人家配了好多營養在裏麵,一煮就沒了。

吳國英一把拿過罐子,用手掏了掏,幾條蟲子扔進廁所,取出三個杯子用開水衝了三杯牛奶。馬敬業衝著馬愛蕪的房間叫:馬愛蕪,出來喝進口奶粉,增加營養。

吳國英把杯子放到桌上,馬愛蕪出來,正好看見杯子中燙死的白蟲都僵硬地浮上表麵。吳國英趕快用勺子撈掉。馬愛蕪扭著臉說:都長蟲子了,還讓人喝。

馬敬業:營養是一點不少,長蟲子怎麽啦?廣東人還專門吃這蟲子呢,蛋白質極高。

馬愛蕪看著吳國英說:我不喝,我喝不下去。

馬敬業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壯烈地咽下去,然後命令:喝,你必須喝,你以為你是達官貴人家的千金啊。我們家沒有浪費糧食的資本,你不喝,就沒有晚飯吃。

吳國英一雙無神但能刮破紙的眼睛不動聲色地看著馬愛蕪,馬愛蕪勉強拿起杯子,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白蟲浮在表麵的景象。她把杯子湊近嘴唇,剛一碰奶水就幹嘔起來,手裏的杯子掉在地上,奶水四濺,還有兩條沒浮上去的蟲順著奶水遊走。馬愛蕪的臉嘔得通紅,頭發散亂。

馬敬業大驚,站起來看著吳國英說:她,她不喝奶,還把我的杯子給砸了,這,這也太陰險了吧。

吳國英陰沉著臉:算了,你看她這樣,收拾了,還放在你房間裏,你偷著喝吧。

馬愛蕪抬起頭來:明天你答應了我去裘索家,裘索說的。

吳國英站起來:去吧去吧,死過去了就別回來。把自己這一攤先收拾幹淨,我們家還養出千金小姐來了。

說著,把自己那一杯一飲而盡。馬敬業說:你看看你,又沒有原則了,暑假剛剛開始,一個新的計劃可以開始了,你又讓她去別人家玩。

馬愛蕪收拾地上的玻璃和奶水。吳國英說:你有原則,你管啊。

馬敬業:是我的家族提供了一個機會,你的家一直在拖我們的後腿,不出錢你總可以出力吧。還我管。

吳國英:我管,當然是我管,我能指望誰啊,我就這命。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