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感覺不忍想起——想起三毛
(2004-04-22 13:5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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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不知道怎麽了,很多朋友不約而同想起了作古多年的三毛,讓我頗看了幾篇帖子。公允的評價很難,說說感覺卻是無妨的。
三毛給我的感覺是總和悲劇連在一起,這是注定了的,沒有辦法逃脫。雖然她有很多可以快樂的事,可是沒有用,她改變不了本性,就象我們改變不了自己。她改變不了世界,所以隻有在自己的想象裏做自己的夢,我們也同樣改變不了世界,我們也在做自己的夢,區別是我們看了她的夢,有的喜歡,有的不喜歡,有些人喜歡,有些人不喜歡。
在我的印象,從看她的第一本書,到後來她走了,到如今再想起,她都是那個有著一雙夢一般的眼睛、一頭蓬亂簡簡單單用一根帶子挽著的長發、一顆喜歡做夢的心、喜歡在自己的夢中流浪的傻丫頭。在我的感覺裏,似乎,她從來沒有長大過,她一直是那個把自己關在小屋裏胡思亂想,自己和自己分享心事的初中女生。雖然後來她吸煙的樣子很滄桑,雖然她是少數幾個我可以接受她們吸煙形象的女人之一,可是沒有用。雖然後來她經曆了很多事,雖然後來她留了短發,可是她的心理狀態似乎永遠停在了那個時間。
當然這些隻是我的想象,沒有經過她的印證。
多年以前,有一位台灣的馬先生叫起了真兒,發文著書開記者會,揭露三毛是騙子、她的浪漫故事純屬編造雲雲。不能否認他很有正義感,雖然居心或許叵測。可惜看了還是不禁莞爾,往好裏說,這位馬先生是那種典型的焚琴煮鶴不解風情的書呆子一類,而他的作法也和王朔罵金庸魯迅一樣跡近無聊,居然還有很多人跟著叫好,無可奈何。
其實有多少人真正認為三毛的故事都是真實的呢?她不過是在說著自己的夢,我們不過是在看別人的一個夢,隻是她的夢比較好看,我們改詞兒用欣賞罷了。隻要她的夢足夠美,能吸引住我們的目光,那就夠了,何必去管夢中的花落是否真實可觸!就象穿著新買衣服的女子,讓她快樂好了,你又何必去告訴她這件衣服不合身,你把自己的目光從衣服轉到她的笑顏就明白自己的多事了。人生的快樂已經太少,為什麽不能讓別人多快樂一會兒呢?
那些夢,也正如烏托邦、香格裏拉、華胥國、伊甸園、桃花源、共產主義、極樂世界一樣,是用不著真正去根尋的,那不是和自己過不去麽?“好夢由來不願醒”,如今的世界本來就太現實了,能讓人沉溺的美麗已經太少,有一個三毛是太大的幸運了。
可惜,再美麗的東西也有時間的問題,正如現在的年輕人很難明白當年許冠傑、譚泳麟、張國榮、陳百強的時代,如今已經很少有人去讀三毛。那是一個過去的故事了。
有時候亂想,沒有瓊瑤和三毛的青春期是很可惜的。現在的愛情故事已經太俗世太速食,再也沒有當年瓊瑤純純的味道,就算是夢,也算不的好夢了。可歎當年還有那麽多人批判瓊瑤,不知道這些人如今何在對如今的時代做何感想。
三毛較瓊瑤自然味道不同,在我看來是更足些。我喜歡她的故事,從來不去考慮那是真實還是想象。看她的故事,能帶來快樂哀愁,能帶來閱讀的快感,這就夠了。我所求不多。
三毛的書基本上都看了,一般都值得一看,反正是小文章,不喜歡也不會累著。(瓊瑤自然沒有這麽幸運,她的書有些就象王朔的“玩兒的就是心跳”,“已經寫殘了”。)算起來也過了很多年了,那時候的文壇要比現在有更多的綠色。三毛的文章擱到現在,怎麽說也算的上是撒哈拉大沙漠中的綠洲。不過她的文章給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兩篇:一篇是寫荷西一去不複返的,另一篇是寫非洲部落的一個白衣女子。
荷西去潛水了,水中的世界想必比我們的美麗些,在湛藍深邃的海洋他可以安息,三毛也可以安心。
那個白衣女子的幽魂卻在我腦海裏久久無法擺脫,她愛上了值得愛卻不應該愛的人,她的眼光比身邊的族人深遠了太多,這是她悲劇的根源,所以她死的很慘——這是規律,她用不著抱怨。然而她臨去的那一瞥,不隻是刻在了三毛的心裏,也刻在了我這個看三毛書的人心裏。雖然對人的本性早已悲觀,我還是忍不住為她掬一把鱷魚之淚。我總是不由自主的把那一瞥和耶酥看人間的最後一眼聯想到一起,也總是想起佛陀的那句話:“世人之至可憐憫者”。。。
三毛是一個活在自己的世界的人,任何一個偉大的藝術家或偉大的人物都是如此,雖然我們不容易把偉大這個詞與三毛放在一起,然而他們在某些方麵的類似我們無法回避。偉大的人物往往孤僻、自閉、不得好死,三毛也是。
想讀懂三毛,除了看她的書,你還可以去聽聽她的歌、她的聲音。
三毛有一盤磁帶,話是她說的,歌是齊豫和其他人唱的。她用自己的說話方式和敘述方式,串起了一首首好歌,一個個好夢。
那盤磁帶,我曾經買了好幾盤,送了我以為該送的人,自己隻留了一盤。後來被朋友借去聽,從此芳蹤杳然,那也是多年以前的舊事了。
也曾經想過找一個好天氣,再聽一次三毛,再聽一次齊豫,那對我來說,也算是一個一直沒有忘懷的夢了吧,不過終於還是沒有完成,雖然有時候極想。一則是未必能尋的回那盤帶子,若是費盡心力找卻發覺找不到了,心理上會有陰影,不如免了;二則,既使尋到了帶子,有些感覺卻是尋不回的了,新的感覺會破壞舊感覺的,也不如免了。與其費心力去憑吊,不如把那個夢、那些夢中的回憶與懷念留在應該在的地方好了,讓她也可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