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來到上海半年多了,大學裏的生活和高中似乎沒有多大變化。比起上海其它的高校來說,在華師本地人的比例算小的了。但是所在的外語係裏還是上海人居多,剛來的時候似乎有些不適應,不過既然外語都能學會,上海話好歹也算中國話,也跟江西方言還算接近,因此也很快就朗朗上口了。
那是鄧小平剛剛南巡,改革開放的春風正逐步吹遍大江南北的時候。在上海的大學校園裏,更是各種思潮激烈交鋒的地方。一麵對格瓦拉,金斯堡的崇拜激情還沒有冷卻,一麵對嬉皮士喇叭褲的學習又悄然興起。同學中有又紅又專刻苦讀書報效祖國的,也有追趕西方腳步聽搖滾樂談論性解放的。安寧在其中自得其樂,功課幾乎不費力,平時閑下很多時間來看更多的書。從傅雷家書到圍城,從幹校六記到書海夜航,從藝術論到美學散步,從蠅王到飄,從母與子到草葉集,從紅與黑到約翰克利斯朵夫,從唐璜到簡愛,安寧幾乎讀遍了在圖書館裏能借到的所有書籍。沉醉於書海中讓她暫時忘記了煩惱,忘記了孤獨。才上高中的時候在學校的數學競賽作文競賽裏獲獎得過些筆記本,大多都給了妹妹,隻留下一個給自己,專門用來作書摘,裏麵記錄了自己隨著讀書成長的好多心路曆程,隻可惜後來高中畢業的時候居然搞丟了。好在現在成天囫圇吞棗看這麽多好書,應該也沒時間停下來一筆一劃地抄了吧。索性不再記錄喜愛的句子,隻是讓自己的腦子,作各種各樣的故事,各家各派思想的跑馬場了。
偶爾會提起筆來寫信。高中班上的同學裏要好的朋友,家裏的妹妹。有時候也會寫信給小毛毛,講一下大學校園,說一下上海城市,問一下學習情況,更多的時候,隻是寄上一個小書簽,一片小葉子,或者是別的什麽隨手拿到的新奇好玩的東西。但是卻從來沒有收到過毛毛的回信。開始的時候安寧想,一定是因為毛毛跳了級以後功課吃力沒有時間吧,可是後來還是沒有音訊,慢慢地安寧想,可能毛毛那麽年紀的小孩,一定很快就把自己忘掉了吧。這樣想起來的時候安寧有點傷心,但是又勸慰自己說怎麽會跟一個小小孩計較。看到的一個故事裏說兩隻羊玩的時候一隻羊不小心把另一隻羊頂傷了,看見小夥伴疼痛的樣子那隻犯錯誤的小羊很難過,著急得直哭。受傷的羊看見了就勸它說,別哭了,我不怪你,上次我被那隻老狼咬了一口的時候比這個疼多了。誰知道一聽這話犯錯誤的小羊哭得更厲害了,它說,雖然這一次你沒有上一次被老狼咬的時候痛,但是我並不是想傷害你啊,你用我和老狼比,我就更難過了。安寧很喜歡這個故事,也就常常注意去體會這種心情。現在毛毛的疏遠,就跟爸爸媽媽的離去一樣,雖然都讓她很傷心,但是他們都是最愛自己最關心自己的人啊。如果自己因為他們的原因很傷心的話,他們一定會覺得很難過的。於是每次安寧覺得有一點孤獨的時候,就會拿起書本在其中尋求解脫。久而久之,好像也能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
假期的時候安寧也沒有回家。因為成績好係裏的老師找了她去幫無錫一家企業搞外貿翻譯。 可以鍛煉口語和筆譯的能力,還能掙到不少工資寄回家去,安寧覺得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