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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是語言哲學(上)

(2015-02-05 06:42:00) 下一個

                                                            什麽是語言哲學(上)

 

照理說,我們要討論一個東西,首先得給出一個定義,不然就不知道在說什麽。但是,由於所謂定義必須得用語言,所以我們恐怕不能用語言來定義“語言”,因為這在邏輯上是循環論證,自我定義的東西不過是同意反複,沒有意思,所以語言恐怕不能給出定義。這樣一來,我們隻能大概說一說語言是一個什麽樣的東東。

籠統地說,語言是人們交流和思想的主要工具,但卻不是唯一的。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是非常複雜的,表情,眼神都可以幹這個事情,舞蹈家用肢體來表達自己,這都不是所謂語言,或者說,不是語言哲學討論的語言;同樣,思想也不僅僅隻是語言,比如說,每個人都記得回家的路,但這卻不是建立的語言之上的,而是圖形,你看到了某個熟悉的圖像,就知道應該拐彎了,如果要你用語言說出來,那多半不能做到,就像有些科學家說自己是直接用圖形思考的。但是,說語言是主要工具應該是不錯的。

我們甚至也恐怕不能說語言是一種嚴格的工具,因為那就把文學家統統排除在外了,用一句時髦的話,詩有意義是它的不幸,但是,說詩人不懂語言就太過分了,從某種角度上說,大詩人是最懂語言的。

但是,語言哲學卻是非常強調嚴格的,或者說,他們研究地是語言嚴格的那一個方麵,文學不在他們談論的範圍之內。可以有一個簡單而重要的例子,就是數學和自然科學。比如說,我想世界上絕大部分中學都會講平麵幾何,大學物理係都要教相對論,我們當然可以說那都是一樣的東西,不管是以哪一種語言形式。那麽,語言哲學家研究地就是,這個一樣是什麽意思,背後究竟是什麽?

 

語言的重要性當然人們早就知道,比如在《聖經》裏有一個非常著名的故事(那裏麵有很多這種寓意極深的寓言),人類想知道天堂究竟是什麽樣子,於是決定修建一座通天塔,當然上帝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那樣神秘感就沒有了。上帝當然也是全能的,他可以殺掉那些人,毀掉塔完事,然而,《聖經》說上帝是愛人的,不能用這種方法,於是他用了一個溫柔而更有效的方式,就是把那些人的語言弄亂,讓他們不能彼此理解,那麽當然這個通天塔肯定是修不成了。

用語言哲學的觀點來看,語言的不同背後是人們思想的不同。這裏既是指不同語言的民族那種語言的差異表示出其思維方式的不同(這一點在美國的中國人應該不難理解),也是指同一種語言而不同的人說話方式的不同其實背後是思想的不同(這一點在網上到處都是)。所以說,當人們思想不一致的時候,肯定是要發生衝突而不能修建通天塔的。

也許我得說明一下,語言哲學家認為人們思想的不同根本不能說是壞事,而且無法避免。或者說,那種人人都滿意的天堂不能存在,通天塔從開始起就不是一個可行的主意,是在讓人誤入歧途。與其追求那種所謂光正大的形而上學,不如咱們坐下來認真研究一下語言,爭取相互理解要靠得住得多。

我以為從科學的角度來理解語言的重要性要清楚得多,隻有語言才能讓人類的知識產生積累,文明才能往前走。不管是多麽牛的天才,都不可能同時完成牛頓和愛因斯坦兩個人的工作,這裏不僅僅是一個才華的問題,實驗條件不許可。如果沒有語言(文字或者符號),現代的科學絕無可能。

 

由於語言的複雜性,在不同的角度,不同層次所表現出的不同麵貌,結果在曆史上很長的時間裏,語言多少都是帶有一些神秘的色彩。比如現在阿裏巴巴大名鼎鼎,我們都知道那來源於一個童話,我們知道某個秘訣,就能使財富的大門洞開。也許你會說今天還有誰會相信這些東西,但是,語言哲學家卻認為:人們長時間,直到現在還是相信,並且企圖尋找這些東西。比如說所謂精神,物質就是這樣的東西,我們把它們弄清楚了,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疑問了,這與“芝麻開門”並無兩樣。

在曆史上,不論中外很多人都是相信巫術的,甚至一些著名的政治家,像皇帝,大臣那些掌管國家命運的人都不能例外。對一個人的名字施加一些特定的咒語就能讓那個人倒黴,大病或者死亡,至少是出門掉入井裏。其實並不荒唐,至少不是你想得那麽糊塗,因為名稱究竟是什麽東西?在羅素作出那個在語言哲學稱為典範的研究之前,人們對此就是一筆糊塗賬。

每個人都起碼有一個名稱,這個東西到底以何種方式與那個人相聯係這可絕對不是一個小問題。我可以舉一個中國人最好理解的例子,比如毛澤東。似乎每個中國人都可與此劃線,崇拜和仇恨的,我總看到一些人總是自稱公允,然後往下一看就發現最終還是兩者必居其一。那麽問題就來了,如果這個名稱就是代表了那個人,那麽為什麽會產生這種狀況?

更深一步推理,如果名稱能代表那個人,那麽相信咒語有效就不是那麽荒唐,如果不是,那麽名稱是什麽?

傳統哲學都差不多有一個基本的假設,有一個叫做本質的東西,人們之所以看法不同是因為有的人能正確理解這個東西,另外的人就是錯的。所以說名稱實際上就是那個人的本質,所謂爭議就一定有一種觀點是錯誤的。

但是,我覺得從這種觀點出發,咒語就可能有效。因為隻要承認名稱與那個人有一種必然的聯係,那麽憑什麽說我詛咒那個名字就不會對那個人產生實際上的影響(盡管沒有人知道)?我想有些人會說我在扯淡,這個聯係不是那個樣子的。但是,我卻可以說,那你就告訴我是什麽樣子的,如果你說不清楚那種聯係,我就可以說咒語是有效的。

還可以有一個簡單的例子,我們都知道鬼怪並不存在,但我們說他們的時候是什麽意思?所以語言是可以談那些並不存在的東西,然而,傳統哲學在這一點上從來就是模糊不清的,所以實際上在很多時候,其就是在用談論鬼怪的方式來討論哲學問題(比如說所謂的精神,物資),實際上就是給迷信留下了餘地,這一點從中國的曆史中是不難理解的。

 

在語言哲學看來,名稱可以看成是一個集合,由於各種元素組成。比如說孫悟空,其中的元素就是猴子,金箍棒,緊箍咒等等;我們說毛澤東,在一些人看來,這個集合中的元素就是:清廉,經濟建設名列世界前茅,等等等;當然我們就可以知道,有的人卻不是這些元素,經濟建設一塌糊塗,花了那麽多錢修建了很多行宮,有些根本就沒有住過,這怎麽能說是清廉?

語言的實質就是從這樣的集合進行邏輯運算,由於這個集合不同,所以得到的結論就天差地別,前者認為我們現在得發揚他的精神,中國才有希望;後者認為隻有拋棄了他,中國才有前途。也許有人喜歡折中,說得幾幾開,但是不論怎麽說,都能歸結到那個集合裏麵是什麽樣的元素。

那麽下一個問題自然就是,那一個集合是所謂正確的?

語言哲學家從語言邏輯的角度來看,所謂對錯的含義隻能邏輯上的。就是說,如果你的集合是前一些人的元素,卻得到了後一些人的結論,那就才是錯誤。至於那個集合的構成,是你的基本出發點,術語叫做原子命題,那個東西不是邏輯的,說對錯則毫無意思。這種基本出發點與各人的生活經曆,教育等等有關,是沒有一個絕對的標準來判斷對錯的。也就是說,各人想法不一致是正常狀態,不能把與自己觀點不一致的人看成敵人而要加以消滅,曆史證明這行不通而隻會相互傷害,所以我們隻能找到辦法來好好相處。

或者說,你的集合是一個故事,那個人是另一個故事,兩者相不相符是第三個故事。語言哲學家並不妄下結論,不會說你不能有一個故事,那個人不是一個故事,而隻是說,第三個故事一定是愚蠢的,與這些故事存不存在毫無關係,隻是因為語言的邏輯結構決定了說不出第三個故事來。

以前的哲學都基本沒有認真對待第三個故事,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有看到還有這個故事(肯定所謂本質的存在這個故事就一定會模糊不清),隻是簡單地假定隻要我們相信上帝,某個主義(或者某個領袖),第三個故事就用不著考慮。其實隻要我們承認有這個故事,那麽就會發現事情肯定不是那麽簡單。

當然,隻要承認語言哲學的這種觀點,名稱和所謂的那個對象之間沒有那種必然聯係,咒語就沒有理由有效。

 

所以說,也許我們能這樣來看,語言哲學家的工作,他們想達到的目標就是想找到語言的疆界,哪些東西是語言所不能觸及的,進而為人們的思想找到疆界。

由於任何一本哲學著作都無疑是文字構成的,在不對語言進行這樣的研究之前就談大道理,是不是早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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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jo-62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無知無為' 的評論 : 講得好
無知無為 回複 悄悄話 “名可名非常名”,2500年前早已明白的道理一被西學洗腦就忘得一幹二淨。什麽本質、本體無第三種語言,這叫天道不可知,越想知越不可知,隻有損之又損直到無語言、無知,就“知”了,那就是所謂的常道。
無知無為 回複 悄悄話 “名可名非常名”,2500年前早已明白的道理一被西學洗腦就忘得一幹二淨。什麽本質、本體無第三種語言,這叫天道不可知,越想知越不可知,隻有損之又損直到無語言、無知,就“知”了,那就是所謂的常道。
十全老人 回複 悄悄話 A 發揚毛的精神,中國才有希望;B 拋棄了他,中國才有前途
這兩個命題涉及價值觀。“拋棄”的意義是清晰的,但 “希望”和“前途”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對前一部分人來說,國家強大就是前途,對後一部分人來說,民主化才是終極和長遠的前途。而兩者都不可能靠事實來證明或證偽,或許也都可以找出某些事實來證明或證偽。
武勝 回複 悄悄話 用語言來定義語言沒有問題。前一個“語言”指使用語言的一個表達,後一個“語言”是語言作為一個整體的討論對象,不是同義反複。

語言哲學是對語言進行邏輯分析。文學語言當然也可以進行分析,並沒有例外。排除文學語言的“嚴格”,正說明了所用分析工具的局限。

命題的對錯在於是否符合事實而可以得到驗證或證偽。無法驗證或證偽的命題才無所謂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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