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有感(介子推和嚴子陵)
(2013-03-28 08:2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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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史有感(介子推和嚴子陵)
介子推(?-前636年),一作介之推,又稱介子、介推,春秋時期周晉(今山西介休)人,晉文公重耳的輔臣,驪姬之亂發生後,他跟隨重耳出奔,曆盡艱辛,忠心輔佐重耳得以返國,介子推卻淡泊功名,歸隱鄉間。”《維基百科》
關於介子推的曆史記載非常有限,傳說居多。其實冷靜地想一下,曆史說到底都是一些傳說,無非是現在我們認為過去人的某些言行,有著那些影響,至於那人真正的想法,或者說真正是什麽樣的人,有誰能知道?
那些人都死了,我們無法問;甚至記錄這些言行的人也死了,真假又怎麽能知道。我們現在就來看一下關於他有那些傳說,還是很有些意思的。
晉文公重耳是春秋五霸之一,曆史名人,但其經曆非常坎坷,無人能比。他的父親喜歡年輕漂亮的小老婆,準備把君位傳給他的弟弟,這樣他就危險了,隻好流亡。重耳之所以能成大事,就在於有一些能幹人死忠於他,跟他一起受苦受難,介子推是其中之一。
有一回為重耳管錢的頭須帶著錢開了小差,估計是認為革命沒有希望了。重耳雖然是不凡之人,但肚子一樣會餓,餓了一樣走不動,於是介子推毅然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給重耳吃(重耳不知道),這叫做“割股奉君”。
首先我認為這不可能,那個時候在腿上割一塊肉,怎麽止血,怎麽消炎,還在餓肚子,抵抗力下降,活不了的。
這個傳說能成立無疑是皇帝們喜歡,大臣們最好是豬,想割就割,也許不對,不能是豬,豬是不會自己割的。不但希望大臣任己宰割,還要想他們聰明能幹,知道什麽時候把自己的肉獻上。介之推實際上是重耳家臣,隻對他的主人負責任,家臣這個詞就是那時候這樣來的,而且在那一段曆史中,家臣所起的作用非常大。當然,如果把天下都看成是皇帝的,任何人都是家臣。
這個傳說不但讓人惡心,而且毫無作用,曆史上割肉的大臣很少聽說,造反把皇帝的腦袋割了的大大的有。
重耳流亡在外的時候,晉國卻是一塌糊塗,國君沒有一個像樣的,對外也是胡整歪來,秦國想為晉國換國君想起了重耳,於是他才能夠回去執掌晉國。
據說重耳到了一條河邊,對麵就是晉國,上船看到手下人把一些舊東西搬上了船,就有些不耐煩,說:
“我這是回去做國君的,不是逃亡,還要這些破爛幹什麽?”
狐偃(一直跟隨重耳的另一著名大臣)跪在重耳麵前說:“如今公子過了河就回到晉國了,內有大臣,外有秦國,我挺放心。我就留在這兒了。”
重耳就有些迷糊了,說:“我全靠你們幫助才有今日,咱們艱苦奮鬥了十九年,革命現在成功,國家就是我們的了,你們的子孫要不想做官,就到國企去發財,怎麽就不想回去了?”
狐偃說:“以前公子在患難中,我們跟著您也許有點兒用處。現在公子回去是做國君,另有新人使喚。我們就好比破爛,還帶回去有什麽用呢?”
重耳就是重耳,馬上臉都紅了,他鄭重地向狐偃認了錯兒,責怪自己得意忘形,吩咐手下人把扔了的破爛東西都弄上了船。狐偃他們這才沒話說了。
這個傳說最靠譜,因為重耳是有些毛病的。有一回重耳掉進了溫柔之鄉,樂不思蜀,不想繼續革命了。手下那一批人就急了,你有佳人相伴,我們卻沒有,你不革命了,我們怎麽辦?於是又騙又拉,重新讓重耳又走上了革命道路,繼續流亡。
這裏正統的解釋是狐偃勸告重耳不要忘本,永葆艱苦奮鬥的革命本色,諸如此類,這用不著我來囉嗦。可我卻讀到了另外的意思,狐偃想要重耳不要忘記了過去的艱苦歲月,自然就會想到在那個時候是誰對他不棄不離。
看來狐偃是不會想割肉的。
不知道介子推是不是聽了重耳的破爛之說而心灰意冷,總而言之,他沒有上船,而是離開了重耳,回家去侍奉老母親了。
要是這樣的話,介子推是多慮了,重耳對老臣相當不錯。
晉文公(重耳)登基後,自然按照慣例論功行賞,原始股上市了,卻唯獨漏掉了介子推,估計是天天有肉了。於是有人為介子推的遭遇抱不平,將一首詩掛在宮門口:
“推亦不言祿,祿亦不及”,
晉文公還是重耳,馬上派人召介子推,介子推已攜老母隱入綿山,不知所往,於是將綿山之地封與介子推,並改名“介山”。
還有一個民間傳說,“得知介子推隱居綿山後,晉文公非常懊悔,親自去綿山尋找,但介子推始終避而不出。於是晉文公下令焚山,企圖逼介子推出山,不料介子推卻堅不下山,最終抱在一棵柳樹上死去,晉文公悲痛萬分,將一段燒焦的柳木,帶回宮中做了一雙木屐,每天望著它歎道:“悲哉足下。”此後,“足下”成為下級對上級或同輩之間相互尊敬的稱呼,據說就是來源於此。
傳說文公為哀悼介子推,下令全國介子推被焚的三月五日為火禁日,禁止煙火,僅食寒食,並從此形成了中國古代一個著名的節日“寒食節”。雖然寒食節的真正起源並非來自於此,但將紀念介子推作為寒食節起源的說法卻更為流行,甚至後來寒食節逐漸被清明節取代,許多人又把紀念介子推作說成清明節的起源。”《維基百科》
這個傳說也不怎麽靠譜,重耳不至於做這種糊塗事。
再講一則趣聞,重耳當了國君以後,當年那個攜款逃跑的頭須又跑來找他,重耳自然十分憤怒,恐怕還有些好奇,說:“你這個東西怎麽還有臉來找我,膽子也不小,難道不怕我定你個貪汙腐化嗎?”
頭須不慌不忙地說:“主公不會定我的罪,因為我有用處。主公剛剛回國執政,舊臣們心裏惴惴不安,因為他們過去可沒有為你說過什麽好話。我知道主公正擔心人心不穩,如果主公用我做司機(趕車),別人看到了,自然會想,頭須都沒有事,我那點事算什麽,官位可不是容易來的,我還是跟著重耳幹吧。所以我冒死來見主公,因為還是思念著主公,想為主公服務。”
聰明人永遠有活路,頭須看穿了重耳,知道他有些氣量,必然會以此辦理。
嶽麓書院有一幅對聯,其一是“是非審之於己、毀譽聽之於人、得失安之於數”。據說是介子推說的。
意思是:是非隻能由自己定,被罵或被譽隻能由別人定了,是失是得就隻有上天才能定了,自己隻能安然接受。
這是真正的至理名言,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必是不凡之人,後來不知多少人,說了多少囉裏囉嗦的話,還不一定能把這個意思說清楚。
下麵來看嚴子陵的傳說。
“嚴光(生卒年不詳),又名遵,字子陵,東漢著名高士(隱士),生於西漢末年,會稽郡餘姚縣(今浙江省寧波市餘姚市)人。原姓莊,因避東漢明帝劉莊諱而改姓嚴。
嚴光少有高名,與東漢光武帝劉秀同學。劉秀即位後,嚴光變更姓名,藏身不見。後齊國有人報告:“有一男子,披羊裘釣澤中。”
漢光武帝曾經召見嚴子陵到宮中,晚上並睡同一床。嚴子陵睡覺時把腳放在劉秀腹部。次日太史說:“昨夜客星犯帝座甚急。”劉秀笑說:“朕故人嚴子陵共臥爾。”
建武十七年(41年),光武帝再次征召他,不至。八十歲時,嚴光在家中逝世。光武帝很傷感,下詔賜錢百萬、穀千斛。嚴光葬於富春山。後世人稱富春山為“嚴陵山”,又稱其富春江垂釣處為“嚴陵瀨”,其垂釣蹲坐之石為“嚴子陵釣台”。《維基百科》
漢光帝劉秀是東漢的開國皇帝,對人之寬厚在曆史上應該是首屈一指。不過現在人們欣賞的是漢武帝那一類喜歡殺人的大帝,我記得有人說他殺宰相也是首屈一指。我曾經說過劉備就是在學劉秀,但是有一點是沒辦法學的,因為劉秀是統一了江山還是繼續寬厚,劉備要是也平定了中原會怎麽樣誰也不知。
劉秀是一個十分戀舊的人,當了皇帝就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嚴子陵,當然他也認為嚴子陵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希望能為己所用。
當然,這裏的傳說一樣有不靠譜的地方,居然有人看星星就能知道有人把腿壓到了皇帝的身上,這隻能是一種迷信。所以說當我們讀那個時代的人寫的曆史書,不可忘記多半會有一些迷信在裏麵,有些東西不得不批判著讀,全信就有點迂了。
這實際上是一種不可避免的常態,就像過了二千年,後人讀我們寫的東西,一樣會驚訝,怎麽那個時候的人會相信這樣不靠譜宣傳。迷信看來是一個永遠會存在的東西,隻不過當事人不能察覺罷了。
就像把某個人說成是戰無不勝,這不是迷信是什麽?而且你還不能指出來,有人會跳了起來,挑戰別人的偶像是一件永遠不會成功的事情。
所以說我承認自己完全可能有些地方仍然有迷信,但是不會跳起來,總要有點進步吧。
中國的隱士,以介子推和嚴子陵最為有名。薑子牙跟諸葛亮一樣,根本不能算,那不是釣魚,而是在釣官,一聽說有官做,樂顛顛地跑都跑不贏,別人說他老了,他聲稱他連老虎都能打;伯夷和叔齊是出於對舊王朝的忠誠而隱居,也不能算;陶淵明當然是真正的隱士,可辭去的官太小了。
相比較之下,介子推要更突出一些,嚴子陵並沒有為劉秀打江山出什麽力,而介子推卻是在重耳最困難的時候不離不棄。到了論功行賞的時候,他卻離開了,原因隻能有一個,他看透了人,“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到時候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就太沒有意思了。
這種說法固然悲觀,但讀一讀中國曆史,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卻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人完美的自保之道,隻不過做到太難,要放棄眼前的巨大利益必須得要有超凡定力,隱士之難可想而知,物以稀為貴,被人歌頌理所當然。說極端一點,到頭來腦袋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自然會想到隱士才是真正智慧之人。
有些書把隱士描寫得飄逸,瀟灑,仿佛不食人間煙火,這恐怕靠不住。從陶淵明的詩文中可以知道,隱士的日子其實過得是相當貧寒,他喜歡喝酒,但不是總有的,無錢無勢難得衣食無憂,特別在那種時代。
由於這兩個人是中國隱士的代表,所以在在過去的詩歌,文章中不難看到。北宋政治家範仲淹重修了嚴子陵在桐廬富春江畔的祠堂,當然,這祠堂是現在是不可能存在了,但由此寫的《嚴先生祠堂記》卻一直有人讀,其中有“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被人認為是表達對嚴子陵欽佩的佳句。
但不管怎麽說,欽佩歸欽佩,範仲淹卻絲毫沒有打算跟著做,同樣的,歌頌隱士,向往做隱士的文章,詩歌大大的有,真正做的人卻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