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和我的故事（學習成績）

母親和我的故事（學習成績）

我父母親都是挺會讀書的，母親要更厲害一些，我記得在我的文章中說過。
於是他們的孩子讀書都不錯，我哥哥，姐姐，都是在我們省最好的一所中學上的學，現
在那所學校牛得一塌糊塗，過去也許沒有現在難進，但成績不好那還是不要想的。
就像書上說的：遺傳表現是一個概率，概率到了我這裏，開始起作用了。其實用另一句
話更好懂：上帝到了我這裏開始記起了公平，好處不能讓一家人得盡，十個指頭還有長
短呢。
結果就是母親對我的學習成績叫苦連天，簡直不知道怎麽辦。她後來說：為我學習上花
的時間，比前麵兩個加起來還要多得多。我總覺得這樣說不是很公平，因為到了我的時
候，她開始有了很多時間，因為沒有學問可以做了。
她總是說：我的成績單永遠像過山車。當然，她的原話是蹺蹺板，那時人不說過山車，
我改的原因是蹺蹺板不會叫人心驚肉跳。
我小時候的成績波動非常大，幾乎可以覆蓋整個區間。比如說，上個學期是前三名，這
個學期可能是倒數第三。我不可能有倒數一，二的榮幸，因為班上有兩個智力有點問題
的孩子，那時沒有那種特殊學校。
所以母親每回從我書包裏拿成績單的時候，心裏就會有點緊張，就像現在你給老板發了
一個郵件要求加工資，雖然你覺得你做了很多，理應如此，也滿懷希望，但走進老板的
辦公室的時候，還是惴惴不安，不知會成功還是丟掉工作。
想想母親也是怪可憐的，本來想趁著有時間，大展宏圖，把自己的孩子培養成一個天才
，卻非常不幸的碰到了我。
母親有點懊惱對我說，要是我的成績單總是不好，人就是笨笨的學不好，她也就死了心
，可這樣折騰真叫人受不了。
我的語文一般不會不及格，文法這一類東西我不會錯，比如我不會說“中國的房子隻給
少數人蓋的”，寫個作文還是馬馬虎虎，老師總不能因為錯別字給我零分吧？當然，我
發現他們的想象力都很傑出，因為要從一大堆缺胳膊少腿不是字的東西弄懂我的意思，
沒有想象力肯定是做不到的。
所以我現在萬分地感謝計算機。
算術就不行了，有一次終於得了一個倒數第二，母親就有點不安了，因為這超出了有效
的區間，就跑到學校去，看了試卷，捎帶聽了老師的很多的抱怨。
回答家裏就對我說：
“你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仔細看了一下試卷，那些錯的題目你肯定會做，我看過你做
過不止一次。有一題你把幾個2都看成8了，結果0分，我就不懂，那2看成3還差不多，
怎麽能夠看成8呢？你跟我說說看。”
“我也不知道，可能那時候它就是8。”
“一共是十道題，你為什麽隻做了七道呢？”
“我根本就沒有看到那三道題。”
她用指頭恨恨地點點我的頭，說：
“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麽嗎？我非常想把你的小腦袋打開，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一點也不知道，那正是我也非常想做的事情。我把小勇的一個玩具不知放到哪裏去了
，打開我的腦子，肯定就能知道它在哪裏？小勇一天到晚纏著我要，煩死人了。
“跟你說了多少遍，要多檢查幾遍再交，老師說你又想第一個交。”
我從來覺得老師不可理喻，想想嗎，如果你提前完成了工作，老板一定會很高興，說不
定還會給你獎金。老師完全不一樣，你提前完成了工作，他們會要你再去做一遍。
真是莫名其妙，既然要做第二遍，我就不應該做第一遍！

記得有一天，母親叫我寫一篇作文，題目大好像是“為什麽要好好學習”，或則諸如此
類。我寫完了以後，拿給母親看，她看了以後居然半天不能說話，然後帶著點懷疑地問：
“這是你寫的嗎？”
“當然是，你不是看著我在旁邊寫的嗎。”
我不滿的想，又肯定寫的不好，馬上就會要我重寫一遍，今天真倒黴，又不能出去玩了。
“你為什麽突然一下寫得這麽好！”
據母親說，那一回我寫得實在是好。條理分明，知道一層一層的表達自己的觀點，還知
道引經據典，說了一個她告訴我的故事，沒有什麽要刪的廢話，這還不說，居然連錯別
字都很少。
“這還不容易，我以後就這樣寫就是了。”
我隻想趕快把事情了結，好出去玩。
可母親一點都不理解我的心情，非常高興把我拉著講了半天，一邊表揚我，一邊告訴我
哪裏可以進一步改進。
結果我還是沒有能出去玩，怎麽回事，寫好了還是一個樣！

但我在說大話，我第二天就還是恢複到了原來的懵懵懂懂，母親還是得一遍一遍跟我改。
我猜是繆斯女神那天突然來到了我這裏，第二天肯定就走了。也許是覺得寂寞，認為
GPS出了錯。
我倒沒覺得有什麽遺憾，主隨客便嗎，強迫客人總是不友好，也許別人更需要她。
但母親就不像我那麽慷慨大方，她就是不甘心，一次一次的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過後大為不解地說：
“你那個小腦袋裏發生了什麽事？什麽東西那一天突然接上了，可能沒接牢，現在又掉
了？”
然後就直盯盯看著我的頭。
我琢磨著她是想打開我的小腦袋，再幫我接上。但我那個時候就不幹了，我已經賠了小
勇別的東西，那玩具我不想要了。
就這樣，母親到底也沒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說實話，我也一樣。

母親帶著點自我安慰地說：
“你倒是不笨，到時候醒過來自己想學的時候，就自然會學好。要是給逼急了，你還是
能有辦法挺過去的。
就是現在那小腦袋裏不知在想什麽？”
母親的話對錯都有。不錯，我是醒來了，卻沒有學可以上了，還不如繼續睡。我不到16
歲就下了農村，家庭出身不好，不讓我上高中。
記得我有一次從農村回家，在快到家的公車上，看見兩個跟我一般大的女孩在談學校的
事情，我那時就開始羨慕她們了，認為讀書並不是那麽叫人難受了。
再一看自己，渾身都是泥，到汽車站要走二十裏泥路，身上幹淨不了。曬得漆黑，一臉
的風霜，就像現在的民工。
就不止是認為讀書還是馬馬虎虎，而是極度向往了。向往有有什麽用，今天也有很多人
極度向往長生不老。
我當時想那已經完全過去了，我再也不可能重新回到課堂了，課堂雖然有點難受，但在
路上還是有很多故事的；上學不好，但寒暑假卻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完全沒想到我後來真的回去了，而且還能混到了美國的課堂，不過寒暑假卻再也達不到
兒時的幸福了，永遠有做不完的事。
但母親還是很了解我，不管有多難，我都能跌跌撞撞地挺過來。
但實話實說，我現在也一點想不起來，我那時一天到晚在想什麽。

[kmnop]

One potential scientific explanation is that, during the earlier years of your brain development, it wasn't stable enough, though it had great potential.

[禿尾巴]

太有趣了，看你的文章，總是心情愉快

[昧名]

真可愛，這小娃娃聰明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