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杯滿溢

為自己留住生活中不經意落下的一根精致的羽毛,一兩片留著餘香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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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街口—德內大街

(2008-10-21 00:52:15) 下一個

昨天晚上從北京回到了新加坡,抽空記錄一些北京的見聞。

上周六媽媽陪我到新街口做褲子。我們坐特4到白石橋,轉乘105路無軌電車,到新街口下車。新街口基本是老樣子,我們先去門臉很小的南得爾襯衫專賣店看了看,式了幾件襯衫,不太合適。又去馬路對麵的真維斯看了看牛仔褲,也沒有合適的。我和媽媽決定先吃午飯再去賣布的商店做褲子,路過一個不大的清心草專賣店,幾個中老年顧客在裏麵式衣服,想來沒有適合我穿的,隻是好歹進去溜一圈兒,沒想到在裏麵一下買了三件襯衫——一件長袖、兩件七分袖的,花了607塊錢。

我媽問我是吃麥當勞還是吃包子,當然吃包子,我們進了慶豐包子鋪,要了二兩素三鮮和一兩豬肉三鮮的包子,我要了一碗紫米粥,媽媽要了一碗八寶粥,一共才12塊錢。店麵挺幹淨,彌漫著肉包子、醋和紅豆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比起別人,我和媽吃的太少了,有一家三口,桌上擺著堆得尖尖的兩盤包子。從小跟著父母逛街,有幾個吃包子的老地方:在王府井,會在東風市場吃東來順的包子;在頤和園,會在知春亭附近的一家園內餐廳買冬菜餡包子;在中關村,原來中關村路口的商店邊上有一家小店,包子也很好吃;在新街口,就是這家店,以前是不是叫“慶豐包子鋪”我沒印象了;逛大柵欄,我們不吃包子,會去都一處吃燒賣,這次回北京還吃了一次。

吃完包子,我和媽到了不遠的布店,媽媽帶我到她常買布的櫃台前,我們找來坐堂量尺寸的師傅一起參謀,選了三塊布,我和媽各做兩條褲子,我又選了兩塊布做裙子。之後媽媽跟店員講價錢,師傅給我量尺寸。連材料和手工一共600塊錢,做兩條裙子和四條褲子,下個周六取,老公和兒子比我晚一周回來,可以幫我帶到新加坡。

我和媽出來見時間還早,本來打算去附近的三姨家串門,想起三姨的外孫要參加幾個補習班,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媽說帶我一起去看看拆了的老房子,新的德內大街,說以前院子最裏麵的西屋一家還在。我們沿航空胡同往東走,過了棉花胡同,東邊相連的胡同就是三不老胡同了。由於德內大街馬路拓寬,三不老胡同變短了。胡同兩邊有些店鋪,賣東西的沒有北京人,一路走過,耳中充斥著行人的南腔北調,不禁感歎,我是鬢毛微催,鄉音未改,可惜京中父老不知何處去了(大表哥的話:都給發配到天通苑、回龍觀去了(指搬遷戶))。

德內大街的東邊沒有變,西邊拆去了許多房子,新種上的行道樹還是白蠟樹。我們數著門牌到了姥姥家以前的門牌號,心裏一陣激動,媽媽敲門,不遠處一個正在聊天的男的問我們找誰,媽媽說:“我們是陳家的,以前就住這個院,想回來看看。”男的打量了我們一下說:“您是——幾姐呀?”
媽媽忙說:“我是二姐。”
媽媽問:“您是老三的愛人吧?”
那個男的說:“是是,您請進。”
我忙著叫叔叔,我們進了院子,憑著記憶我問他:“以前那個廁所呢?”(以前廁所在姥姥家和西屋之間的空地上)
老三愛人說:“拆了。”
我又問:“我三哥的鴿子棚呢?”(以前三哥在廁所旁邊靠西屋一側蓋了一個一平米見方的鴿房)
老三愛人比著院牆邊上:“他的鴿子棚就到這兒,都拆了。”
我比著院門的位置問:“原來那顆核桃樹呢?”
老三愛人:“早就砍了。”
老三一邊把我們往裏讓,一邊叫他老婆。
老三從屋裏出來,是個五十多奔六十的阿姨,我媽忙問好,我趕著叫阿姨。她說:“呦,三姐來了。”
我媽和他老公忙解釋:“不是三姐,是二姐!”
老三定定神:“您跟我三姐是年紀越大越像了,猛一看真分不出來,仔細看看還是有區別,我常見小芬(我四姨)。”
我媽說:“是,她婆婆家在石虎胡同,她婆婆還活著呢!你媽好嗎?聽說她跟你們家老五過。”
老三又問我:“這是誰呀?”
我忙說:“是XX。”
老三說:“哎呦,這在馬路上可真認不出來了,跟小時候一點也不一樣了。你是老大吧,二X(指我妹)結婚了嗎?”
我說:“我妹的孩子都一歲五個月了。”
聊著天,我們一起進了屋,百多年的老屋已經很破舊了。媽媽和老三兩口嘮了好一會兒家常,老人怎麽糊塗了,老人跟誰過,怎麽生病,怎麽治的,每月怎麽給老人錢,孩子們如何如何。老三愛人還說起,這片房子的拆遷,什刹海房管局因貪汙抓了多少個人,北京市抓起了多少個人。他們與邊上房管局的一間房子為修院牆怎樣鬧糾紛,又是怎樣解決的,等等。說隔壁都拆了,最裏麵的朱家都搬走了。我記得隔壁的隔壁是個大雜院,有個自稱孔子多少代孫的小老太太(小腳,人也又瘦又小,我總稱她小老太太)有個孫子小時後常跟我一起玩,後來不知道哪裏去了,我提了一句,好像他們沒注意或根本不知有這麽一家人,老三兩口沒接我的茬。

老三說:“房管局來人說出一百萬讓我們搬,我們沒答應,他們漲到120萬,我就跟他們說:‘您出240萬,我們也不搬!’”是啊,這可是寸土寸金的老城區,再說,那一句故土難離是最好的寫照,如果是我也不會搬。這或許可笑,或許守舊,我與他們一樣眷戀著這片故土。可惜,我從來不是這片故土的主人,留在我記憶深處的老屋和葡萄架已經永遠的從地球上抹去了,隻能跟別人說它們曾經在這條馬路經過的地方。滄海桑田,時過境遷,短暫的流連把我們跟過去連在一起,回到五環外我們新買的大屋,看著小區中滿園沒有退去的綠色和悄悄擠進來的秋色,心中怡然自得。從沒想過這裏一定也藏著別人的回憶,也許是地頭偷偷長出的甜瓜,也許是誰家一壟很棒的韭菜。

姥姥、姥姥的兄弟、姥爺和西屋老爺子、西屋老太太以前有著或大或小的矛盾甚至恩怨,都隨風而逝了,那一輩的老人除了幾近老年癡呆的西屋老太都已作古,點點、帥帥、球球......新生的一代正記錄著他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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