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之美:談重慶諜戰之愛情
作者:蒼蘭
一位網友在博文<人生若隻如初見>後留下的很細致的評論. 這位朋友非常欣賞渝雯. 認為渝雯對陸涯的愛是一份成熟而單一的愛. 但他不喜歡編導讓渝雯的愛情在兩個男人之間搖擺, 令渝雯因懷上了秦敖的孩子而愛上了秦敖,但秦敖犧牲後又渝雯回到陸涯的懷抱. 這個評論,又勾起了我對於重慶諜戰中的愛情的思索. 總是覺得關於這個片子,這份愛情,還有些話一直沒有說透,借這機會,寫出來,也結了一份心事.
一個好的作品,是懂得留白的作品. 讓讀者,觀眾細細品味,得出自己的感受. 重慶諜戰正是這樣一個作品. 其實,對這份在那個那麽特別的年代,發生在秦敖,渝雯,陸涯三個身份那麽特殊的青年之間的感情糾葛,每個人可能都有自己的解讀, 不一定有誰對誰錯. 編導為觀眾留下了很多的空間去這品味這份愛情,也是這個作品的魅力所在.
說這個作品有留白的美麗是基於故事結束於秦敖與那些病毒彈一同灰飛煙滅那一刻. 我真的不能接受在該劇的結尾, 渝雯在秦敖那麽慘烈的犧牲後,在剛剛知道秦敖替雅德利吞下毒酒後的那個清晨,抱住陸涯說的:"我是被秦敖對我的真情所感動,但是我是真正的愛著你".
剛剛在幾個小時前, 渝雯在和秦敖決別的那一刻,明明眼裏心中有的都是秦敖. 那時陸涯雖然也在場,但是渝雯基本上看都沒有看他. 反倒是秦敖在不斷地提醒她陸涯在這裏,陸涯會留下陪伴她. 那一刻的渝雯,是單純地愛著秦敖的,渴望能與秦敖回到他們曾經的那個家裏去的. 陸涯的身份,在那一刻,很是尷尬.
然而,那麽慘烈地告別後僅僅幾個小時, 在渝雯終於從雅德利那裏明白了為什麽秦敖不肯跟她一起走,不肯跟她回家去的真正原因後,在陸涯還是滿心沉痛地要去清理現場並為秦敖收屍的那一刻,渝雯居然會抱住陸涯示愛,於情於理實在說不通. 即使是渝雯對秦敖毫無感情,作為單純的戰友,同事她恐怕也不會有心情在這個時候向任何人示愛. 有很多網友罵渝雯是一個無情的女人,正是因為這場讓人無法接受的不合時宜的愛情表白.
不是說渝雯不能愛陸涯,隻是,這個時機,太不能讓人接受. 當時的渝雯和陸涯,還不知道郭仲衡逃跑. 他們知道的是黑龍會的主要頭頭被擊斃,高層內奸郭仲衡被鏟除, 病毒彈被摧毀,作為人質的雅德利平安回到黑室. 而這一切,都是以秦敖的犧牲為代價換來的. 對於黑室成員來說, 明明是大局已定了. 渝雯即使真的還愛陸涯,她有大把時間在處理完秦敖的後事後,在大家的傷痛都平複後,再對陸涯表白. 曾經愛過秦敖的渝雯怎麽會急於在自己的丈夫剛剛為國捐軀的時刻對另外一個男人示愛?
唯一的解釋,就是編導知道戰鬥沒有結束,知道陸涯不久之後也要犧牲. 渝雯此時不對陸涯表白就再沒有機會了.於是,有了渝雯的那句:"我是被秦敖對我的真情所感動,但是我是真正的愛著你". 於藝術的美感上,渝雯的那個動作,那幾句話,完全抹殺了留白的魅力. 於情理上,因為這句話,讓渝雯擺脫不了無情的罵名.在我看來,這正是電視劇裏最大的一個敗筆.
因為作為共產黨員的陸涯的犧牲是為了政治需要強加上去的,所以這場戲也是為了政治正確加上去的. 編導的苦心可以理解, 可是我不需要我心中的主人公們遵守這種政治遊戲的規則. 所以,我的重慶諜戰是三十二集半的版本,在秦敖與那些病毒彈一同灰飛煙滅那一刻就已經結束. 所以,在我寫的<人生若隻如初見>裏,沒有提級陸涯的犧牲. 渝雯和秦敖的孩子也不叫秦陸陸.
說到渝雯,我認為她是感性善良的女人，但是在情感上,卻是單純而有些幼稚. 她是那種隨心而動的女人,想要把握自己的感情,卻是每每欺騙自己. 對於這樣的女主人公, 我雖然不欣賞, 但是能理解她,也能讀出她的無奈, 甚至, 有些同情她. 因為她也不願意自己的情感在兩個男人中徘徊. 第一次臥底在陸涯身邊的時候,她是不知不覺地愛上陸涯的. 從內心深處,她並不願意自己背叛對秦敖最初的愛情. 所以,回到黑室後,她不願意麵對秦敖. 網友提到,她假裝失憶回到秦敖身邊,是因為她真的愛上了陸涯,著一點,我不否認. 但是,這並不代表她是不害怕這次臥底會再次改變她的愛情軌跡. 記得在此前她和陸涯在江邊提到"人生若隻如初見"的那個片段嗎? 那個時候,她就問陸涯如果她再次回秦敖身邊, 陸涯會不會擔心她的心會再次改變. 與其說此時她是問陸涯,不如說她是再問自己. 因為,有過在共同的夫妻生活中不知不覺地愛上自己的"敵人"的經曆,她怕再一次把握不住自己的感情. 更何況,秦敖於她,畢竟不是路人甲, 而是她曾經深愛過的初戀. 而最終,她決定回到秦敖身邊潛伏,不是她確定能夠把握住自己感情了,而是為了陸涯的安全,她寧可冒險犧牲自己和陸涯的愛情.
正是因為渝雯對自己的感情的把握不自信,所以,在和秦敖共同生活時,她才必須給自己戴上用仇恨和鄙視做成的厚厚的盔甲. 躲在這個盔甲下的她,甚至喪失了一個情報人員最基本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 別的不說,就說秦敖放手,她回到黑室這一過程, 陸涯作為一個旁觀者,都推斷出來這是秦敖故意放手,而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她竟然還認為是秦敖睡熟後她偷出密碼本逃出來的. 如果, 她能夠冷靜,客觀的觀察秦敖,分析他的言行,她怎麽能對他的身份真實身份毫無察覺? 但是,她不能冷靜的麵對他. 正是因為為她對秦敖還有愛意,所以,她必須強迫自己對事實真相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樣,她才不會被秦敖的款款深情打動. 她從一開始就認定是秦敖是十惡不赦的大漢奸. 她以為,這樣,她的愛情才不會再次遷移. 這樣,她才能守得住自己對陸涯的那份愛.
當事實真相終於呈現在她眼前的時候,一切禁忌都失去了束縛的力量. 她還是選擇離開陸涯, 回到這個她欺騙過,傷害過的秦敖的身邊. 並不是因為她懷了秦敖的孩子,而是這一刻, 她才開始真正懂得了這個男人. 她讀懂了以前從未懂得過的他的寬厚, 他的隱忍, 他的傷慟, 和他的剛強. 這份懂得,迫使她去麵對自己對秦敖的真實情感. 隻是,這份懂得,來得太晚. 她剛剛轉身,他卻永遠地離開......
故事如果到此結束,會給觀眾很大回味空間. 至於秦敖犧牲後,渝雯要怎樣走出痛失秦敖的傷痛, 她會不會最終又回到陸涯身邊,這兩個男人在她心中各自有什麽樣的位置,應該留給觀眾去思考,去品位. 其實,渝雯是不是回到陸涯的身邊已經不重要. 無論渝雯是否再和陸涯結婚, 秦敖都會是她一輩子最深的痛. 因為她再也沒有機會給秦敖一點點溫暖. 她再也沒有機會給他一個真正的家,一個沒有欺騙,沒有傷害的家. 而她曾那麽無情地傷害了這個用生命愛過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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