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語係的小妞們（400）

說起來，小蘇敏生就一張各科老師眼中標準好學生不知言情武俠電子遊戲都為何物的臉，卻偏偏有一個鮮為人知的缺點-----牌癮太大，蘇家幾代愛打牌，小蘇敏三個月就被抱上牌桌，長到十六歲，幾乎到了“拱豬桌下死，做鬼也風流”的程度，加上昨天工學院哥哥們看見小牌仙上桌，點心專門給買了她最愛吃的冰糖桂花綠豆糕，加上上次課簡老師叫過她順利通過難免有些僥幸心理，一路拱豬拱到天昏地暗，阿甘就自然而然拋到腦後了。

屏幕上，阿甘就要去越南戰場，Jenny的嘴一張一合一張一合，很激動的樣子，
那個搭檔配阿甘的男生背得還不錯，可惜小蘇敏低著頭，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輪到她，就是難堪的空白。

“.......If you're ever in trouble, don't be brave......” 蘇敏同桌的女孩著急地小聲提示。

“.......If ...if you get in trouble, be brave......”
蘇敏給來了個南轅北轍。全班都知道，完了。

簡老師停下電影片段，微笑地看著蘇敏，“怎麽...沒好好準備嗎？”

蘇敏的臉一下更紅了，情急之間冒出一句，“簡老師...你...上次已經叫過我了......”她的意思是，你上次叫過我了，這次還叫，不公平啊。

“是啊，上次...叫過你了，”簡老師依舊微笑著點點頭，“而且我印象很深，當時你發揮得特別好，無論音色還是表情，把Jenny幼年時那種麵對不幸家庭，希望尋求保護的無奈都體現出來了，所以那時就想，下一次輪到Jenny長大以後的片段，一定還要請你。”

“他媽的好陰險啊！”容兒飛快地給曉曦遞條過來，曉曦揉揉惺忪的睡眼，畫個大大的勾表示同意，加一句，“你千萬別睡著，等下他會叫你的！”

“學外語和很多事情一樣，成功來自無數次看似單調無聊的重複，每一次重複都不該輕視，當然，大家功課都很忙，我理解，”簡老師輕描淡寫地說，然後看看蘇敏，更溫和地微笑了，“No problem，no problem......no ---problem...”

蘇敏的臉刷地白了，全班同情的眼光一齊投向她。大家都懂聽力課的潛規則，簡老師最可怕的一句話就是no problem，一說no problem，代表他要修你了；而比no problem 更可怕的是，把no problem說上幾遍，那意味著，他是在思考，怎麽修你，能讓你更加痛苦，更加長記性。

小蘇敏可憐巴巴地看看簡老師，又低下頭，眼眶裏眼淚已經快轉悠上來了。

“Sorry, sir......”她幹巴巴地說。

“That's OK, no need to say sorry.”簡老師幹脆地回答，那意思實際是，說什麽也沒用。

“這樣吧，”簡老師思考完畢，很爽朗地說，“Forrest和Jenny成年後還有一段很精彩的戲，其中阿甘勸Jenny跟他回Alabama的老家，Jenny不願意...這一段略長一點，不過是我個人一直很喜歡的一段，下一次請你來配，好嗎？”

小蘇敏像是法庭上的犯人聽到了判決，點點頭。

“這一段略長一點”，意思其實是，肯定得是她今天沒背出那一段的起碼兩倍。

“不過，我們需要另請一位男生來配Forrest......在座的男同學，有哪位願意合作？”

這是簡老師整人招數裏比較損的一個-----把你吊在那兒，看哪位異性同學願意挺身而出把你給救下來；如果沒有，你得一個人背所有台詞，受雙份罪。經貿班到目前為止沒有班對，全看其他同學的良心了。

男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都在想，孫凱呢？

孫凱對蘇敏一往情深，舍他其誰。可惜那天孫凱剛好生病沒來。

沉默一會兒，郭進舉手了。作為班長，他是這種尷尬場合下舉手頻率最高的男生。

“郭進...Thank you, but ...no, thank you！”簡老師微笑的一句話讓大家目瞪口呆，“我記得你已經自薦過兩次，這次，就不麻煩你了吧。”

小蘇敏的臉更苦了。班長不行，還有誰會願意陪她受苦受難呢？

“May I volunteer, sir？”幾秒鍾後，一隻手舉起來。是張彥。

“Sure.”簡老師微笑地同意了，目光又一次劃過全班，到教室右邊第三排靠牆時，微微停留一下，幾乎成了一種不自覺的習慣。

那個位子，坐的是方越洋。

方越洋上課時很少抬頭看他，今天卻例外，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毫不回避地望著他，眼光中還帶點笑意。

再一看，簡文濤的心突然被什麽東西簡短而有力地猛然撥動了。洋洋白皙微尖的下巴下麵，竟然閃動著那條自己送給她的項鏈。

而兩人的目光短暫相碰時，她的手飛快地做了一個動作-----用左手和右手的食指一橫一豎拚成一個T，然後左手不動，把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交叉成，放在左手食指上，形成一個Y，同時不動聲色地對他調皮地眨了眨右眼。

這個幾秒鍾的動作仿佛帶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簡文濤牢牢地定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世上，隻有他知道，洋洋那個動作的含義是Thank You。因為這個動作，就是多年前，他發明的。

小時候，在方老師那裏上課，每一次洋洋在做題時故意輸給他讓他被方老師誇獎時，他就會飛快地對她眨眨右眼，做這個手勢答謝。

她沒有忘記。

這一刻，簡文濤才恍然覺得，自己真的把洋洋找回來了。那麽多次滿懷希望而以失望告終的尋覓，那麽多年上海地圖前的冥思苦想，那麽久內心深處的莫名牽掛，到底，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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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外語係的小妞們”全部版權屬作者吳越所有。本文所有人物情節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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