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語係的小妞們（275）

放在往日，林院長這句話早就出口了，然而，前一天，老馬結結實實地給他灌了一壺心靈鴨湯，“大傻啊，這話我早就想跟你說，兒子又不是蚊子，你怎麽老是‘打死你’‘打死你’的呢？你個堂堂的院長，說出去不怕人笑話嗎？哦，你能把幾百個學生管得服服帖帖，天天還像模像樣地教他們怎麽去科學地管理別人，對自己的兒子就隻有這麽原始粗魯的辦法嗎？再說，青春期的男孩，幹點傻事怎麽了？你我不都打那個年紀過來的嗎？你不也......給人寫過詩嗎？對吧？”老馬冷不丁耍起賴來，意味深長地瞪他一眼，“大傻我告訴你，你要不對少峰好點，小心我把你年輕時的事...都告訴他，看你以後還好意思訓他！還有，你要去看他，今天不許，回家好好想想，明天再去！”

林院長心想馬國梁就憑你那張嘴，我年輕時的事你早就跟他抖得差不多了，弄得這小王八蛋現在對我不恭不敬！然而，畢竟老馬的話有道理，林院長回家後仔細琢磨一番，打了幾份腹稿，星期六上午才到男生宿舍去找兒子。

林院長打開門看見兒子坐在床上那副情形，正要習慣性發作，老馬的心靈鴨湯到底發揮了作用，於是他壓下心頭的怒氣，提醒自己今天要做個“開明爸爸”，深吸一口氣，用盡量溫和平靜的口氣問，“少峰，你-----在幹什麽？”

話說林少峰正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己的小弟弟在那個礦泉水瓶子裏形成一股小小的噴泉並留神地不讓噴泉溢出來，那熟悉的聲音讓他猛然抬起頭來，萬沒想到那竟然真是自己的父親。林少峰手裏的礦泉水瓶子都幾乎翻倒了過來。

“少峰，你.......在幹什麽？”林院長又溫和而平靜地問，那種幾乎有點反常的溫和平靜聽在林少峰耳朵裏帶點陰森森的意味，反而格外煩人。

“爸...你...你來幹什麽？”他下意識地扯過被子遮住整個下身，心想陳強你個王八蛋又不把門給關嚴了！

“我問你---幹什麽？”林院長心想小王八蛋你自己做賊長點賊心眼兒啊。

“我......”林少峰有點尷尬，但頃刻之間嘴硬起來，“爸...不，林院長，您老人家突然大駕光臨寒舍也不打個招呼，進門就質問我幹什麽，這...是上門做客之道嗎？”

林院長走進幾步，拿下口罩，顯然被宿舍裏的味兒熏了一下，皺起眉頭，再左右打量幾下，看看書架上成排的武俠書，
林少峰床位對麵老二王勇床位牆上一溜的楊鈺瑩海報，搖搖頭。

林院長下意識地想質問“這就是你們的精神麵貌”，但隨即提醒自己，今天要當個開明爸爸，於是轉過身，看著床上的兒子，搬過一張椅子坐下來，和顏悅色地說，“馬院長說你受傷了，我來看看你。可以嗎？”

林少峰看看他，心想我說不可以你不都來了嗎，咧咧嘴，“林院長大駕光臨，蓬蓽生輝，未曾遠迎，兒子內心無比惶恐。”

小王八蛋，林院長心想。

“院長夫人呢？”林少峰問。

“你媽昨天一早動身去廣州，她們院和Z大有個合作項目，推進得差不多，開始進入實施期了，這次要去一個月。否則，她也會來的。”林院長說。

林少峰點點頭，“都說每個成功男人背後，都有一個成功的女人，我看，有些成功男人的背後，有一個更加成功的女人，”他歪著頭問，“唉，林院長，你有沒有想過，院長夫人這兩年事業上可謂節節高升，哪天要是不小心超過您了，您該怎麽辦？”

“我會為她感到由衷地高興。”林院長板著臉回答，心想小王八蛋你休想轉換話題。

林院長切入正題，“少峰，爸爸今天來，是想...專門...和你交流一下思想。”

“這個......你今年快二十歲了，再過一兩年，就是法定婚齡，這意味著，在生理上，已經趨向成熟，這是好事，爸爸看著你從一個孩子...長成一個小夥子，心裏...很是欣慰。”林院長說著，點點頭。

林少峰想，你馬上應該就要“然而”了吧。

“然而，生理上的成熟，一定代表心理上的成熟嗎？”不出所料。

“我看未必，”林院長自己回答了那個設問句，“我這麽說，並不是抱有成見，而是，我自己，就是從那個年齡段走過來的。那個年齡段，很美好，很單純，很值得回憶，有時...卻也很...迷茫，怎麽把正方向，不讓迷茫變成迷惘，而把美好和單純最大程度地保持下來，是一個十分值得探討的...話題。”

林少峰心裏暗暗叫苦，爹這顯然是做報告剛開了個頭的架勢啊，那我什麽時候能---把那瓶尿拿出來呢？

“高中裏...你應該學過生物課和生理衛生課，懂得，我們人，歸根到底，是一種動物，屬於...哺乳動物，和所有的動物一樣，通過...交配來完成繁衍後代的重要環節，而所謂‘戀愛’，其實是人類尋求配偶，也就是...交配的伴侶的一個...過程，”林院長說著說著，漸漸找到了感覺，“我是學數學的，所以比較崇尚科學性。無論詩歌和文學多麽美化戀愛這個過程，本質上，從科學性的角度講，這就是所謂‘戀愛’的本質。”

“然而，”林院長不緊不慢，“我們人類除了動物性，還有社會性，我們是萬物之靈，既有動物的特質，又有高於動物的規範和文化，動物可以任意尋找交配伴侶，它們的交配行為僅僅是為了繁衍後代，而我們人類的交配行為，除去繁衍後代，還有深刻的社會意義......在當今社會，我們人類用婚姻來約束自己的交配行為，而戀愛，是步入神聖婚姻前不可或缺的一步，而我們的交配伴侶，一般情況，是要持續一生的。”

林少峰心想，爸我服了你你到底想說什麽？

 

----
長篇小說“外語係的小妞們”全部版權屬作者吳越所有。本文每周一，三，五，六上貼，如果變更會在上一貼下麵跟帖聲明。本文所有人物情節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新浪微博：小說作家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