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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玫瑰(61)

(2010-06-18 14:31:10) 下一個
根據安林縣公安局的統計,1992年,全縣共有42對夫妻離婚,其中,大部分夫妻離婚的理由是“感情破裂”。於小微的父母也是其中之一,原因也是“感情破裂”。男人女人們到了離婚的時候才發現,“感情破裂”真是個好東東,模棱兩可含含糊糊的四個字,天網恢恢地涵蓋了所有說不清道不明或者不想說不想道的緣由。

廠裏極少一些人知道他們離婚的原因,都是關係很好的同事,歎口氣,“唉,上海人。”大部分人並不知道,隻是覺得詫異。

“五好家庭”從門牌上摘了下來,居委會大媽坐在家裏,語重心長地對媽媽說,“你們不是離婚了嗎,怎麽還住在一起啊?給人家看見了,影響不好啊。這要是萬一-----對了,你們去廠裏計生辦登記過了吧?”

“暫時的,暫時的,”媽媽指指房間,“諾,他和兒子住那個房間,我和女兒住這個房間…分開來吃,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等過段時間,我就回上海去了。”等大媽一轉身她就朝爸爸做個鬼臉,不出聲地“呸”地一下。

根據官方的記錄,媽媽和爸爸感情破裂,姐姐和小微歸爸爸,哥哥歸媽媽,媽媽的戶口遷回上海二姨家裏。聽上去像一個薄情寡義的女人始終忘不了大城市的繁華,毅然拋下了丈夫和女兒們。

而於家曆史上的這一段有趣得多。爸爸媽媽白天在外麵互相板著個臉,爸爸不再幫媽媽把自行車搬下樓梯,媽媽也不再大聲地罵爸爸“儂個窩囊廢”,然而,關起門來,一家人照樣同桌吃飯,晚上爸爸媽媽照樣一張床上睡覺,爸爸依舊給媽媽按摩腰背,抹上一點紅花油。

不惑之年的爸爸媽媽體會了婚外同居的滋味;坦率說,那滋味不是太壞,甚至還挺不錯。

那天,爸爸賣力地給媽媽按摩了半小時腰背,把媽媽侍候得哼哼唧唧,自己也來了興致,把手伸進了媽媽睡衣裏,媽媽像被什麽咬了一口條件反射地打開爸爸的手,“做啥,儂想做啥?”

“儂講我想做啥?”爸爸嬉皮笑臉。

“走開!”媽媽一本正經地把身子挪開一點,“儂規矩點!”

“來嘛……”爸爸貼了過去。

“阿拉已經離婚了!”

“假的嘛…唉,我明朝要出差了……”

“儂出差關我啥體?”

“儂不怕我 …在外頭,熬不牢,尋別的女寧?”

“儂敢!”媽媽狠狠瞪他一眼,態度卻軟了下來,“真的,阿拉離婚了,要注意點。”

“怕啥?自家屋裏,難道他們來捉奸?”

“難聽煞了,告訴儂,那不叫捉奸,從法律上講,是儂強奸!”

“強奸就強奸,哪能啦?”爸爸賭氣了,“我去吃官司好啦,反正我現在孤家寡人,也沒有人來給我送牢飯!”

媽媽看著他那副氣哄哄的樣子,噗哧一笑,把手在他胸口上摩挲了幾下,換一副溫柔的聲調,“要麽,儂熬一熬,等出差回來,我少出一天攤,專門陪儂,儂想哪能就哪能,小別勝新婚,儂有本事的話,一夜到天亮,好伐?”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還有,阿拉現在離婚了,計生用品也不好去領了,我算過了,套套一共還有兩盒,要節省點,放在關鍵的時候用,曉得伐?”

爸爸看著媽媽,胸口的氣被她那一番話給不知不覺地化解了。他歎口氣,無奈地微笑一下,“那--- 儂給我摸摸,好伐?”說著“好伐”,手已經不由分說地伸了過來。

生過三個孩子的女人的身體,不再有少女時代的圓潤光潔,所謂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說法,如果不是老女人發明的,就是說來安慰老女人的。妻子的身體,他已經摸過了少說幾千遍,慢慢的,從青澀的少女,到害羞的少婦,慢慢有了紋路,少了彈性,線條鬆弛下來,但每個角落甚至每個毛孔,都是他熟知的。這樣的撫摸,年輕時隻是單純地激發欲望,到現在,卻另有一種難以描述的精神安慰。

開長途車的司機,常常有打野食的。窮鄉僻壤裏的女孩,青春姣好的年華,開價也有低到一碗陽春麵的。有一回,爸爸幾乎動了心,可是那個女孩脫下衣服,身體耀眼的白潤豐腴,讓他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妻子和自己,然後意識到自己已經是一個老男人了,這樣的肉體,並不是他應該消受的。於是他讓女孩穿上衣服,給了她五塊錢叫她走,然後自己走了二十分鍾山路到最近的郵電局打長途電話回家,被老婆罵一頓“窩囊廢,浪費錢打啥電話!”

媽媽並非爸爸的一見鍾情。他們是小學同學,爸爸當年暗戀媽媽最要好的女同學,爸爸很小心地藏著自己的愛慕之情,卻被媽媽看出來了,而且很明確地告訴他,“儂?快點拿麵鏡子去照照自家吧!”說話的時候,他們一起排隊在早餐店的油條攤前買油條,媽媽紮著兩個小辮子,圓嘟嘟的臉頰,嘴唇撅起,滿臉都是不屑,她的聲音很大,弄得周圍人都轉過頭來看,還長著嬰兒肥的爸爸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很顯然,爸爸也不是媽媽的一見鍾情。後來進了工廠,老師傅牽線,兩個人第一次去壓馬路數電線杆子,才想起來“啊?是儂?”都以為不會有結果,拐來拐去竟然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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