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玫瑰（30）

“要不，這個？”虎子大剌剌地從那幾個塑料包裏挑了一大包粉紅色的，“啪”地放在櫃台上小微的麵前，“這個買的人最多，試試看吧，包你滿意！”

“我…我不要…”小微的上下嘴唇蠕動幾下，好容易擠出這麽一句話。

虎子一邊的嘴角往上翹起來，又是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唉，我說，你們全家上下，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天天摳，月月摳，年年摳，那麽摳門，摳出那麽多錢來，打算幹什麽，啊？”他眼珠一轉，眉毛聳起來，“哦-----，明白了，你們以後要回上海，那些錢，都得存好了，帶回上海去花，是吧？”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她，仿佛她身上有什麽東西很有趣。

“關你什麽事啊？！”小微突然眼睛一瞪，很不客氣地辯駁。他們家是很節約，平時連肥皂草紙都省著用，這一點她有時心裏也不痛快，但是她不喜歡別人拿這個開玩笑。

她這麽一發作，虎子卻像是更來勁了，“喲，還會發火啊？”她攥緊手裏的東西，正要轉身離開，他叫住她，“等等，我幫你撿了東西，你還沒謝我呢！”

“謝謝你。”她斜著眼睛小聲說。

“光說不行。”

她抬頭看看他。

“這樣吧，”他變戲法一樣地從牆角拿出一個裝“中華鱉精”的燙金禮品盒，噌噌幾下，盒子就塞滿了，“煩你幫個忙，幫我們…”他撓撓頭皮，“幫我們做個市場調查吧，這幾樣都是新貨，我媽說上價太高，不想進，我覺得貨不錯，不過總的來說，還得你們…說了算，幫我們試著用用吧！回頭覺得哪個好，哪個不好，說一聲，我也要勸我媽做個決定，”他把盒子推過來，雙手一合十，“謝謝了！”

小微隔著盒子的燙金邊看到裏麵幾個更加花花綠綠的塑料包，有一個她認得出來，是最近電視上常常做廣告的“長小翅膀的衛生棉”，廣告把那方寸之間左特寫右特寫，小翅膀飛來飛去，據說那樣的小翅膀，一雙就要好幾毛錢，小微看著覺得又新奇又好玩，她一直希望能看看實物，而虎子一本正經的神情也讓人難以推卻。

但是她隨之意識到“市場調查”的重要性，脫口而出，“可是…可是我不用這個。”

“我知道，你特別愛用那個，”虎子指指她手裏的月經帶，像是有些不耐，“我不是說了，讓你試試嗎？”

“不是…我，我，我也不用這個。”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恥辱，少女時代時常無端被人問詢累積的不安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她低下頭，居然忘記了自己對麵站著“樓下的小流氓”，“這是我姐姐的，要不，我拿回去，讓…讓我姐姐試用吧。”她抬起頭，可憐巴巴地說。

這下虎子被她的答案愣住了，愣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他把手放在那個燙金紙盒上拍了拍，“說你是丫蛋兒，你還真是丫蛋兒，”他伸手摳摳腦門，“留著吧，不急，你早晚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