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比天涯遠一程 -- 阿Jen 的blog (2)
(2010-02-20 16:5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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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x 年 1月 10日 星期六 多雲
晚上Mimi 請我和 Cindy 在 downtown 的一家意大利餐館吃飯,慶祝她又升了一級。
這家餐館很考究,餐具都是鍍銀的,侍者們一個個打扮得光鮮體麵、笑容可掬。打開菜單,裏麵全是意大利文,看了半天才認出一個字pizza。
Mimi比我們晚到十分鍾,穿著一件灰色的風衣外套,配黑色高領開絲米羊毛衫,領口上一枚小小的鬱金香銀別針,低調而高雅。她坐下以後,手上一枚亮晶晶的鑽戒直紮我的眼睛。
“這麽大的鑽石,你老公舍得花錢啊!” Cindy 第一個叫了起來。
“哪裏,才一克拉而已。不過,Tiffany的東西,一克拉就已經夠貴的了。”Mimi淡淡的,卻把戒指不凡的來曆說得很清楚,這個手法,小學作文課上老師就教過,叫做“先抑後揚” ,我偷偷掀了掀鼻子。
Mimi是混出頭了,是啊,自己事業上一帆風順,又嫁了一個比她更一帆風順的老公,車子開的是BMW,房子買了六十多萬帶山景的,老公對她又這麽好,真不知道她還有什麽事情可以煩心。Mimi 早在讀書的時候就下定決心要嫁一個“高尚” 的老公,所以,在我和Cindy
結伴出去釣魚爬山shopping瞎混的時候,她忙著去參加酒會,和她“高尚”圈子裏的朋友去打高爾夫球,現在如願以償。人的功夫用在什麽地方,是看得出來的。
點菜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Cindy 和我一樣,整個菜單隻找到一個英文字 pizza,就跟侍者說“我要這個 pizza” 。侍者微笑著說“小姐,其實,這個不是 pizza,是 pizza bread” 。Cindy 被他弄得一頭霧水,便指著菜單說,“那我就要這個” 。我笑著說,“我也要這個” 。Mimi 的臉色很難看,等侍者走了以後,她不悅的說,“你們不知道菜名為什麽不問我呢?”
“我隻想要個 pizza 啊。” Cindy 說。
“Pizza bread 和 pizza 是兩回事啊,真是的。”
“唉,兩回事就兩回事好了。就算我點錯好了。” Cindy 嘟著嘴把餐巾放在膝上。
沒想到 Mimi 不依不饒,“你剛才那樣,多沒麵子。”
這下Cindy 被惹惱了,她把兩條眉毛擠到一起,“SO? 丟臉也是丟我自己的臉,關你什麽事?”
這頓飯不歡而散。
Mimi 買單之後就走了,我開車先送 Cindy 回家。
路上,Cindy一直把頭靠在車窗上,我以為她還在生氣,就隨口勸了她幾句。右轉彎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她在哭。我立刻把車開進路邊一個停車場,拉著她問“怎麽了” 。
Cindy 一把抱住我足足哭了十幾分鍾,把我身上那件 Kenneth Cole 的毛衣當作抹布,擦滿了鼻涕眼淚。
Cindy 一邊哭一邊嘴裏還念念有詞,“Pizza 怎麽了? Pizza 怎麽丟臉了?” 一連重複了好幾十遍。
“沒有啊,Pizza 不丟臉啊。” 我忍著心疼衣服,輕輕的拍著她,像哄孩子一樣,“是Mimi 不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是被她那個勢利眼的老公帶壞了。你怎麽跟她一般見識呢?”
“我不是跟她一般見識!” Cindy 突然從我懷裏抬起她滿是淚痕的臉,“我不是跟她一般見識,我是妒忌她,我就是妒忌她! Mimi 她哪點比得上我,現在混得這樣好,有錢,有房子,有戒指,有老公疼,她什麽都有,怎麽能不趾高氣揚?我呢,我有什麽呢?我是一個小癟三,連菜單都看不懂! 我連菜單都看不懂!”
Cindy今天晚上的反應著實嚇了我一跳,從我們認識到現在,她一直都是大大咧咧、喜歡嘲笑別人也善於嘲笑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麽傷心,看來這次的失戀對她打擊不小。
我完全能體會她的心情,因為我也感到同樣的淒涼 --我們三個當中,Mimi沒有Cindy漂亮,比不上我聰明,可是她實際、懂得為自己爭取機會,所以,她混得最好。有什麽可說的呢?
我發動車子,打個 U-turn 一路轉上高速。與其回家麵對孤燈一盞,不如遊車河去也。
200x 年 1月 13日 星期二 多雲
今天,收到了那個 Jason Cai 的回信,很簡單的一句話,“非常感謝你回答我的問題” 。
什麽東西,我花了整整一天絞幹腦汁就換來這麽一句話?怎麽從頭到尾好像是我又被 interview 了一遍?活見鬼。
快到午飯時間,我們部門裏有名的 BMM (big mouth man) Charles 走進我們的辦公室,一進來就神秘兮兮的把門關上,“Guess what?”
Charles幫我糾正了兩個錯覺:一,和英國王子同名的男人應該至少有一點帥;二,飛短流長是女人的事情。他還讓我領悟到一點: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一個男人致力於做什麽事情,那麽,他往往能做得比女人更好。就好像雖然有成千上萬的家庭主婦,專業的廚師十之八九是男人。認識Charles以來,總覺得他最大的專長就是在部門裏搜集和散發流言。秘密對於他來說,就像剛患感冒病人的噴嚏,不打出來滿身不爽。所以,我們部門的人花邊消息特別靈通,比如市場部的小眼睛日本美眉和客戶服務部的長頸鹿德國哥哥在公司停車場上拉了一下手,比如測試A組的印度組長在美國尋覓知音未果、不得已準備下個月回印度相親,比如我們老板Kristin的年齡應該在35和38之間而還沒有結婚,等等。不僅如此,這位在大學副修心理學、不到三十就開始謝頂鼓腹的先生還具有極強的偵察和推理能力,可以由一葉而知秋至,由一斑而窺全豹。所以大家流傳一句話,“什麽事情你告訴了Charles,就等於告訴了整個部門,外加半個公司”。他每次散布流言的標誌就是關上門,聳起眉毛,給你來一句,“Guess what?”
這次他帶來的消息非同小可,“聽說公司要把我們這個點搬到海外去!”
“你聽誰講的?” 我和 Emily 異口同聲的問。
“一陣風吹來的。” Charles 故弄玄虛,“不過,記住了,這種事情隻要有人傳,就肯定有影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去哪裏?” 又是異口同聲。
“聽說還沒最後定下來,可是,基本上不是印度就是中國大陸。” 他說得很肯定。
“可是我們不是還在招人嗎?那個 Jason 什麽的不是就要來了嗎?”
“你以為我們公司現在還跟以前一樣,阿貓阿狗的一旦招進來想呆多久就呆多久?現在這個經濟情況,公司招人、裁人都是為了短期效益考慮,今年需要人就招,明年不需要了就叫我們走路。這還不簡單?” Charles 講得我和 Emily 都汗毛凜凜。
Charles 雖然八卦,可是消息還是很靈通的。要是一切都如他所說,大家飯碗一起敲掉,那該如何是好呢?我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