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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榕菁
一. 讀書之難
讀書不但是學童上學第一天就要接受的訓練,而且是今天很多家長給學齡前兒童就為孩子安排的必備課。相應地,自古以來對於滿腹經綸的學者來說,從不會有人把讀書看作是他們的一個弱點。一般來說,讀書確實也不難。比如,就算是初初接觸過中文的人,也能在飯店讀懂各式各樣的的菜單;世界各地的科技人員即便不能流暢地用英文進行交流的話,讀懂英文技術說明書或大眾化的科技文獻一般都不成問題。
但另一方麵,包括中國曆史上無數大家名人在內的世界各地數以億萬計的老子學者卻在過去兩千五百多年的曆史裏把短短五千言的《道德經》解釋得非常離譜,西方的哲學界至今也沒有把柏拉圖亞裏士多德搞得完全透徹,更別提那些眾多的康學家和黑學家一直搞不清康德和黑格爾到底在說什麽。
讀書之難涉及到很多複雜的因素【[1]】,但其中最基本的一點就是閱讀本身所涉及的對注意力和理解力的要求。或許你會說,讀個幾百頁的小說也就個把個日子而已,就算是曆史名著難度稍微大一些,不過再加幾天而已,哪裏需要什麽特別的注意力和理解力。但這裏涉及到兩個層麵的問題,第一,讀小說確實不用太費勁;第二,即便是讀小說,你真的體會了作者的原始用意了嗎?而很多專業文章以哲學經典的閱讀對於注意力與理解力的要求會遠超出人們閱讀文學作品所需的強度。對於注意力與理解力的高難挑戰甚至有可能會讓大牌人物跌跤(參見【[2]】)。
當初我在找IT工作時,當麵試者問我什麽是我的強項時,我會毫不猶豫地說“我會讀程序”。我的回答一開始會讓做麵試的人感到不以為然,甚至看不起,因為他們自以為所有做IT的人都能讀程序因為那是學IT編程的基本要求。但實際上,我從1997年第一份IT工作到2016年最後一份IT工作期間沒有看到一位真正能讀懂程序的人;尤其是自1999年到紐約做第一份華爾街的IT工作以後,這樣的感受就特別深。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1999年底到紐約之前我自己接觸到的程序也不長不難,所以很難和他人進行比較。但自1999年底在Smith Barney做了項目之後,我就明確地再也沒有看到能夠和我一樣地將幾千行至幾萬行的程序讀完的人了。記得在那個項目中有一個用Perl寫的關鍵性的後端軟件因為要移到另一個平台去大量參數需要修改,但因為當初參與寫該程序的一部分人已經離去,愣是沒人敢碰那個幾千行的程序,他們一致得出的結論是重新寫一個,因為那樣會容易得多;但當經理讓我來試一下之後,短短幾天內我就將它搞定,沒有用任何玄幻的軟件工具,單純憑借閱讀與試錯。感謝上帝的帶領!
在之後的歲月裏我所做的各種IT項目中,人們常用怪異的眼光看著我從打印機捧著一疊疊打印出來的厚厚的源程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甚至有人當麵或背麵(故意讓我聽到)把我說成是怪物----這就是當初我在美國經曆過的IT環境的現實:沒人能象我那樣坐下來,看著打印出來的成千上萬行的程序來閱讀。
這裏把讀程序拿出來與一般的文章閱讀進行比較是因為不論讀文章還是讀程序,當閱讀對象的難度增大時,都要求閱讀者能夠有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而一般人不知道的是,高強度的注意力集中與田徑場上高速度的奔跑一樣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做到的,是需要訓練的,一般人哪怕是學霸遇到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這樣的文本時也容易出現讀了後麵忘了前麵的狀況。
為了不造成誤解,這裏有必要強調閱讀程序與一般的文章閱讀之間還是有著兩點很大的不同:1)一方麵,電腦在編譯過程中容不得半點錯。對於一個複雜程序來說如果沒有讀懂源程序就對之進行修改,大概率地會出現編譯錯誤。另一方麵,雖然計算程序可以很複雜但是其結果一般有著比較明確的期待值,所以,即便有些錯誤過了編譯,也會在最後結果中暴露出來,如果沒有讀懂源程序就對之進行修改基本上一定會在最後結果中表現出來;而文章閱讀卻可以似懂非懂地混過去。2)基於前麵這個原因,讀程序可以借助即時的測試。也就是說,即便讀錯了,測試一下也就清楚了。而文章閱讀就沒有測試這個工具可以借助。
上麵提到的讀文章與讀程序之間的差別使得當文章和程序的難度都很大時,就完成單一的閱讀任務來說,閱讀文章比閱讀程序容易,但就真正讀懂文章來說閱讀文章反而不一定比閱讀程序容易了。。。。這就是為什麽曆史上會有一大堆專家輕易讀懂某些經典文獻,但是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之後人們發現那些專家沒有一個真正讀懂的原因。除此之外,雖然日常生活中理解一般的文章不難,但是有些文章不但整體閱讀不易,而且很多局部的理解難度也會很大。而程序局部的理解通常是比較容易的。
當然,文章閱讀比起程序閱讀來還有另一個難點,而那個難點便造就了下麵要討論的名師現象。
二.名師現象
自古以來,不論哪個國家還是那個民族,都有所謂的名師出高徒的現象。到了現代社會,幾乎所有主要的基礎知識都已經被寫在了課本和文獻上。雖然象我這樣的不在主流學術圈內的人會經常因為查不到所需的文獻而舉步維艱,對於身處學術圈的千千萬萬的學術人士來說,學術資料的獲得本身一般並不構成難以逾越的障礙。但是,名師效應顯然並沒有因此而消失。
當然,客觀地說,名師的社會地位帶來的資源分配以及話語權(文章發表的便利)的優勢是不容忽略的,尤其是一些先進設備所能獲取的數據很多時候可以帶來知識上的優勢。但是,上述這些社會地位和數據獲取上的便利並不能完全解釋名師現象。因為很多時候,不一定非要名師才能獲取上述的物質和地位上的優勢,但是名師的帶領仍然常常會具有在對相關領域理論的哲學性理解上的優勢。
這裏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涉及到文章閱讀之難處的另一個因素了,一個與作為閱讀者的另一麵之文章作者有關的因素,那就是文章寫作表達方式所帶來的閱讀難度的因素。。。。
這裏我們麵臨著兩種不同的挑戰。一種是諸如黑格爾那樣的用一般人不易讀懂的語言來表達所造成的困難。盡管黑格爾或老子或其他哲人們用普通人不易理解的語言來表達造成的困難對於一般讀者來說確實是一大挑戰,但一方麵那些文字之所以讀起來困難往往是由於其所涉及的邏輯內涵本身之高度複雜性,而文字本身並沒有邏輯上缺失,與之相應地,另一方麵相關作者恐怕也找不到更好的表達方式來在相關的語境下來準確有效地表達相關的語義了。
另一種則是更為一般的情形,也是在日常生活導致名師現象的比前一種情形更為重要的情形,那就是文獻和教科書上往往並沒有把很多原本稍微多幾行或多幾頁字就能說的很清楚的內容深入淺出地說清楚。有各種原因會造成這種現象,有時是因為作者以為多數讀者會和自己一樣清楚某些內容在邏輯上的脈絡但實際上除了他自己以外別人並不熟悉相關的思路,有時因為要趕進度作者隻有挑他認為更重要的進行詳細著墨結果就跳過了一些在他人來說並不明了的過程,有時為了要壓縮文章長度,作者也不得不對一些內容進行取舍,而這過程中作者的主觀判斷與一般讀者的需求可能出現脫節,還有時候可能就屬於作者的偷懶而沒把問題說清楚。而文章或書籍本身表達上的欠缺不但會增加普通讀者的閱讀難度,而且讓很多專業人員在很長時間內甚至終其一生都對某些知識內容有著誤解。有時這些誤解還會通過有誤解的人所寫的文章或編寫的教科書而一代代地傳下去。
這時名師效應就能體現出來了。不論是上述兩種中的哪一種造成的閱讀理解的困難,所謂的名師們不論因為他們自己在寫文章或著書時不易將有些問題用簡單明了的語言說清楚,還是因為對課本與文獻中的資料的背景了解的多,還是因為他們的理解力超乎一般人,他們都可以通過言傳身教使得與他們手把手麵對麵教出來的學生在很多時候比同領域的其他學術人員表現得更加出色一些。名師在指導學生上的優勢並不局限在讀書方麵,使得名師們可以成為名師的諸如相對卓越的才華,出眾的智慧,認識正確方向的敏銳,豐富的知識,特殊的曆練,高效的訓練方式等等其它方麵的因素也都會帶給學生們很多好處。
三.隔代授義
隔代授義是幾年前我在臉書上就提出的一個現象,那是與上麵討論的名師現象相悖的一個現象。
所謂隔代授義說的是學生有時可以比老師(甚至是老師的老師,老師的老師的老師,。。。,們)更好地理解老師所講授的知識內容。學生有時可以輕易發現老師(甚至是老師的老師,老師的老師的老師,。。。,們)對於所講內容的錯誤理解。
。。。。。。
相關鏈接:
[[1]]Dai, R. (2020). The Difficulty of Reading Classic Works of Philosophy. Retrieved from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350592341_The_Difficulty_of_Reading_Classic_Works_of_Philosophy
【[2]】戴榕菁(2024)他們沒有認真讀文章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