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先生和賽先生的矛盾

德（Democracy）先生和賽（Science）先生是一百年前中國新文化運動的兩麵旗幟。實際上，民主與科學也可以說是自文藝複興以來的世界文明的兩個核心議題。但是，當這個世界普遍地將這二者作為至善的概念來相提並論時，很多人常錯誤地以為這兩者之間是完全相容和一致的，因而忽略了它們彼此之間在邏輯上的相互抵觸。

雖然今天人們普遍接受的作為科學基本特征的可控製性和可重複性甚至可證偽性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科學標準與社會共識之間的重疊性，但那都與民主無關。從根本上說，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不取決於有多少人主張那是對的或多少人主張那是錯的，而取決於那相關內容是否具有真理性。不但曆史上少數人比多數人更正確的例子數不勝數，而且科學就其活動特征來說，本來就是一種由少數人參與研究而多數人分享成果的社會實踐。

民主不是科學所依從的原則的根本原因在於科學依從真理，而真理不是由民主決定的。有些人始終搞不清這一點而認為真理應該遵循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甚至網上有人反複就有關真理的問題和我說應該求同存異。我一再向他指出，民主也罷求同存異也罷，那是社會交往的準則，不適用於真理，可他始終搞不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科學並不買民主的帳。

那麽，作為社會實踐的模式和準則的民主是否就一定會買科學的帳呢？

如果有人以為民主的一定是科學的，那麽他又錯了，而且還可能會因為他的錯而誤導他人。

民主與科學的基本區別在於民主的原則不是真理而是多數的意見。這不是說民主就一定不符合真理，或者民主就一定會反真理。恰恰相反，弘揚真理，追求真理，堅持真理是民主政治中最常見也是最有效的口號。但是，人們通常忽略的是，真理並不是民主政治的遊戲法則。在民主政治中如果有人因為采用模棱兩可的話語，甚至謊言，贏得民心，取得選舉勝利，隻要不犯法，或者隻要不被人們證明犯法，那麽，他就是實實在在地取得了勝利，哪怕事後被人們發現他在選舉中謊話連篇或充滿不實際的許諾，也不會影響他的勝利的事實。這與科學活動中的作假一旦被發現或無法有力地回應他人的質疑就要被取消成功的名譽是不同的，這就是民主與科學的基本區別：科學的準則是真理，民主的準則是人心，而人心不但並不總是順著真理，而且還常很容易被有人巧言令色地愚弄或花言巧語地欺騙。。。

所以說，科學不民主，民主不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