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務危機與經濟的公平因子

最近的一個世界性的新聞是迪拜的債務危機，這場危機使我對溫州人不得不再一次刮目相看。之前大家都知道溫州人在中國國內炒房產有一手，沒想到居然炒到迪拜去了。今年早些時候曾有人由email傳給我迪拜的富麗堂皇的城市壯觀，且把這種由沙漠上建起來的超級豪華讚為人類智慧與努力的奇跡。沒想到幾個月過去後，就象由華爾街的現代化的經濟手段帶來的美國及世界經濟的火熱伴隨著世紀性的經濟大危機一樣，迪拜的繁華也為這個世界帶來了又一次的全球性的小小經濟衝擊波。

迪拜的經濟危機與去年底浮上水麵的全球性的金融危機有兩個共同點。其一，這兩次經濟危機均由債務造成；其二，在危機發生之前，導致這兩次經濟危機的借貸（信用）都極大地調動了社會資源的利用並極大地促進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和社會流通渠道的構建與暢通，促進了社會的繁華改善了人民的生活質量。

按照傳統的觀念，在人們的心目中導致經濟困難的主要因素有兩種。一是社會生產力的不足，曆史上不知有多少人因為鬧饑荒被餓死，因為嚴寒被凍死，或因為生產能力的低下而無法有效地抵抗其它的自然災害而陷入危機；二是流通機製的欠缺，使得生產出了的東西賣不出去，而缺乏物料的人卻買不到或沒有能力來買所需要的商品。

雖然以上這兩個導致曆史上的經濟危機的主要因素並沒有得到徹底的消除，但卻不是導致這一次的全球性的金融危機的主要原因。恰恰相反，包括華爾街的次貸危機和迪拜的債務危機在內的這次全球性的金融危機浮上水麵之前，相關區域的生產力水平相當地發達，商業流通也相對地成熟暢通；更重要的是，導致這次危機的借貸和信用的直接用途是用來促進生產力的發展和流通機製的完善的。

危機發生後，人們都說這次危機是由人的貪婪造成的。貪婪，尤其是象MADOFF這樣的典型的欺騙性的貪婪是造成危機的重要原因，這是沒錯的。但是貪婪是曆史上任何時期都存在的，現在的貪婪未必就比過去的貪婪更為嚴重多少。況且在經濟學的研究中，人們還常把貪婪作為經濟發展的一種動力，認為企業追求利潤是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重要促進因素。徹底消除了貪婪的經濟體係恐怕也將象中國的文化大革命時期的經濟一樣地失去了活力，一旦經濟失去了活力，人們可能又會再次麵臨生產能力不足和流通渠道不暢通而帶來的危機。而過多地貪婪顯然也不是好事，那麽多少貪婪是正合適呢？人類不可能找出這個答案來。

也就是說在這次危機中，社會生產力水平不是問題，社會市場機製不是問題，社會的用來流動的資金也不是問題，而貪婪的問題也不是什麽新鮮事。那麽真正的導致這次危機的問題特殊性到底是什麽呢？問題是資金的擁有權或由資金帶來的繁華的擁有權沒有能夠擺平。錢是有的，也可以用來派上用場的，關鍵是有錢的人沒地方用，用錢的人不一定有錢，所以要借錢，但借了錢就要還，而且還要加上利息。為了要還錢就要去掙錢，而每個人都需要一定的理由才能把錢給別人掙去；同時，為了讓大家都有錢掙，社會的整體財富需要增加。

那麽社會的整體財富增加了嗎？增加了，而且其平均值大大多於普通人為了還錢而需要去掙的錢。那麽問題出在了哪兒呢？問題出在了有的人掙到了錢，而有的人沒有掙到錢，而沒掙到錢的人當中有一些是借了錢而且需要還錢的。

既然這樣，好像應該有一個答案，那就是所有的債主把債廢掉不就行了嗎？這樣一來，已經借出去的錢已經為促進人類生產力的發展流通渠道的完善，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繁榮世界的文明作了貢獻，豈不美哉？不過這裏有個問題，那就是有些債主如果收不回錢的自己也要沒飯吃了。所以我們的解決方案應該稍微修正一下，改為凡是大大地有飯吃的債主為人類作一次貢獻，把所有的債都免了，這個世界性的金融危機不就了結了嗎？大家不就又皆大歡喜地迎接下一個繁榮了嗎？

不用我說，大家也知道這個解決方案是根本行不通的。這裏沒有特別地涉及到什麽貪婪的問題，這裏涉及到的隻是一紙契約的問題，你借了債就要還，而且要還利息。如果今天大家都把債務免了，那麽明天呢？還有人會願意借債給別人嗎？如果大家借債都不用還了，那麽誰還用的著去掙錢呢？

所以，導致這次債務危機的不是生產力的不足，不是流通渠道的不暢通，甚至不是因為特別的貪婪，而是由於人類社會的基本邏輯無法得到滿足，而這些邏輯之所以得不到滿足是因為在具體的細節上缺少使這些邏輯得到滿足的理由，而這些理由的基本形式就是“我憑什麽要把錢給你掙去？”，或“我憑什麽要把錢白白地讓你去花？”。而這種基本形式又可以簡化為兩個中文字，那就是“公平”。也就是，導致這次債務危機的深層的根本原因是人類的公平邏輯無法得到令人滿意的滿足。

有人會對此表示不同意，會舉出導致這次金融危機的具體的技術操作上的漏洞，比如什麽CDS，什麽超高值金融杠杆，比如美國人和迪拜人的所謂的超前消費等等。當然，那些金融或投資上的漏洞確實是造成這次危機的技術上的直接的誘因，但是所有的這些所謂的技術上的漏洞不但都是按照“公平”的願買願賣的原則來設計的，而且它們在導致所謂的危機的同時不也正是促進了人類文明的進步，人民生活的改善嗎？試想，如果此時地球麵臨著一場滅頂之災，需要全人類有錢出錢有力出力，那麽人們 不是一樣要“超前”地去消費而麵臨著根本拿不回自己的付出嗎？所不同的是，地球麵臨著滅頂之災的狀況將提供一個人們心甘情願地解囊相贈的理由，也就是能夠很自然地滿足“公平”的邏輯。而在平時，誰也無法回答一個破壞了“公平”邏輯的“憑什麽讓你去享受”的問題。

所以，當人類在進入高科技為標誌的後現代文明之後，人類馬上麵臨了一個如何處理好“公平”帶來的危機的問題。對這個問題缺乏認識將會導致人們繼續不斷在這個問題跌大跟頭，而且可能越跌越大。雖然人類可能永遠無法真正完全徹底地弄清“公平”的影響，但是以“公平”為基本動因來對人類社會的文化和經濟進行深層的動力學研究可以幫助人們在很大程度上減輕因缺乏對“公平”的深層影響而導致的危機。

遺憾的是，自去年的金融危機爆發以來，到現在的迪拜危機，拿著高薪的世界經濟學家們在對危機進行各種理論想象的時候，缺少深刻的哲學洞察力，尤其沒有人從社會的最為基本的“公平”的角度來對社會的經濟機製進行更為深刻的動力學研究。其實，早在2006年我就已經以“公平”為主題對人類的社會文化和經濟進行過分析，寫成《公平人生》一書，後來又將它改寫作為係列文章放在了博客上，可惜至今為止可能沒有一個人真正讀懂過這本書。。。。。。

[群思]

不是讀不懂，是有人根本就不想“公平”，他們以不公為樂，為人生目標。看看美國共和黨人的作法，就是很好的實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