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華國鋒

巴蜀頑石

中國現代史上的一個劃時代人物華國鋒走了。無論人們怎樣評論他，作為一段曆史，他的名字將永遠鑲刻在中華民族的豐碑之上。在推翻滿清後近百年來的中國現代史上，尤其是過去的半個世紀之中，華國鋒是結束中國強人政治的第一人。

我們從小被當權者教育，要求學習百年近代史，也就是滿清王朝的衰亡史。但從來沒有那個政府強調和容許大家認真麵對剛剛過去的曆史，尤其是執政當局自己的曆史。如若不信，請問無論是胡錦濤先生還是馬英九先生，你們誰能清楚地道出各自政黨的曆史，尤其是史學家們歸納為“密史”的那些正史？從辛亥革命孫中山推翻清王朝建立中華民國以來，中國曆史上政黨紛爭強人混戰，最終以國民黨和共產黨的決鬥而結束前五十年的“戰爭不斷”。隨後是共產黨一統天下後近半個世紀的“政治運動不斷”。維係這種紛爭的關鍵所在，是一代代強人們的理想和抱負在一種無約束狀態下的膨脹和競爭；而為之付出的代價是中華民族幾代人的時光甚至生命。我們這個民族耗費了一個世紀也沒有建立起一個有理性約束的社會，尤其是讓強人遵紀守法的社會。分析中國落後的根源，其實首當其衝的正是無約束的強人社會和強人政治。

毛澤東時代是中國現代史上最有代表性的強人時代。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他是“和尚打傘，無法無天”。他說的話可以“一句頂一萬句”，“誰反對他就是我們的敵人”，僅僅反對他就足以判刑，甚至槍斃。這些都是寫入當時的法律文件，有史可查，有檔可據的。當毛澤東去世時，華國鋒被曆史推上了中國政治舞台的頂端。在那黑雲壓城城欲催的時刻，中華民族麵臨一個關鍵時刻，就是選擇這個國家在毛澤東以後的道路。按毛澤東的既定方針無疑是江清一幫人接班上台，從而“沿著毛主席的革命路線繼續革命”。在華國鋒的果斷決策下一舉抓捕“四人幫”，結束了“文化大革命”，徹底避免了如同北朝鮮的“後毛澤東時代”。這一功績不以人們對華國鋒自身能力的高低褒貶而可以隨意抹殺。單憑這一點，他在中國現代史上的地位和所起的作用便客觀地定格在那些自己給自己打高分的“代表”人物之上。打倒“四人幫”後，舉國歡騰，包括以後從新上台的鄧小平，無不歡欣鼓舞。華國鋒當選黨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和國務院總理，集黨政軍大權於一身。那個時刻是中國扭轉乾坤，避免往毛澤東的“既定方針辦”的關鍵一步，這段曆史是不容任何人忽略和忘記的。這個時刻是中華民族結束強人政治開啟民主的第一步。從那以後，任何人也無法倒撥曆史的齒輪，包括力圖將自己定位為毛澤東後的另一代強人的鄧小平。也正因為華國鋒所起的曆史作用，才為鄧小平，胡耀邦和趙紫陽等贏來了機會。誰會相信要是讓“四人幫”名正言順地上台，江清或者張春橋會讓鄧小平“複出”。想必鄧小平自己也會說不。曆史上關於“兩個凡是”的討論原本是共產黨人企圖恢複民主的一大嚐試。如果我們把鄧小平在同一時期的發言講話完整地公之於眾，尤其是把他在要求“解放”時寫給華國鋒的書麵文字發表出來。相信人們會更好地理解那個思想禁錮的年代，從而更客觀地評價那段過去並不太久的曆史。我們不能苛求鄧小平在那時的非聖人之言，更不能要求華國鋒在那種情況下會有公開言行化的反毛之舉。鄧小平自己至死都還“四個堅持”呢，盡管誰都知道那隻不過是他“永不翻案”的幍略之計而以。曆史也並不因此而減低鄧小平的作用和功績。

作為十二億中國人的領導人，華國鋒似乎有些勉為其難，或者說是一個曆史過渡人物。但他讓這個過渡過程在中華民族的史冊上刻下了光輝的一頁。最少經曆了那些“渴忘”年代的人們不會忘記那劃時代的一刻。

事實上從華國鋒打倒“四人幫”後，盡管有人還想從樹新的“一代領袖”，但不幸的是時不與我也。能夠載舟覆舟的民眾從此不再把民族的興旺寄托於神化了的強人，這包括華國鋒，鄧小平， 以及其後所有執政的領導人物。中國隨後三十年的改革開放與其說是誰誰誰設計了還不如實事求是地說是由於毛澤東時代的結束當時的民心民意求變求改，那種曆史潮流勢如破竹是任何力量都無法阻擋的。三十年後的今天，中國取得了經濟上舉世矚目的成就，但在徹底結束無約束強人社會和強人政治方麵卻沒有明顯的起步。政治改革和社會改革猶如現代高速公路上的瓶頸地段，正阻礙著整個民族的發展。胡錦濤任內提出了建立“和諧社會”，旦願這種和諧社會不會因政治改革的延緩而功虧一簣。社會基礎與上層建築的協調是任何社會與政治工程成功的首要條件。

今天我們緬懷華國鋒，對他為這個民族所做過的努力表示尊敬。人們不會忘記您的曆史功績。作為中華民族的優秀兒女，華國鋒將永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