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不當豬

這陣子正跟豬較勁呢，上上星期做實驗用的是豬，本以為這頭豬被迷翻之後隻是無知覺地被抽走些血就可以衣食無憂地過完這輩子，所以看著她被獸醫師麻翻，洗淨，手掌長的針在皮下紮來撮去，切開一邊脖子，導入管子沒成功，縫上，彎彎的針使起來比縫褲腳還困難粗糙，再切另一邊脖子，隻是緊張，不停地讓自己眼光放遠點並以此來安慰自己。沒敢湊近了看，據同事說看到了怦怦跳的心髒，自認為他是看到我緊張，有意瞎說來嚇我呢。看著呼吸泵吹得豬胸起伏，耳朵嘴巴兩千體上都亮著各種管子和檢測夾子之類的，豬口半開，舌頭伸出來倒向一邊，她，無知無覺，任由人們一會這根管子加藥一會那根管子抽血，無法反抗，因了那呼吸的起伏，無法把她想成案板上的肉，反覺得像是手術台上的自己，生命交給機器看著，醫生眼裏隻是那麽一團血肉。一天實驗下來，感覺到從來沒有過的虛脫，心髒不正常地亂跳，再次下定決心，鍛煉身體，健康養生，別上手術台，還有就是認命了，對醫生再向往也沒法承受成長為醫生的過程。

不知道怎麽回到家的，偏偏 LD 那天熬了豬骨湯，以前對筒子骨和那白花花的筋肉是要和孩子們搶著吃的，這次聞來無法接受那個味道，一到家洗幹淨就倒在床上，起來晚餐時宣布我開始吃素。 LD 對我心血來潮的決定已經見慣不怪了，認為我堅持不了幾天，大學時參觀過肉聯廠後就有兩個月沒吃肉，每次動物試驗之後都有一兩個星期見不得肉，隻是我的忘性大，過後照樣大碗吃肉，這次除了生理上見肉就想吐的反應之外，還有心理上的反應，生理上的過陣子也就好了，心理上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

第二天，同事說有個壞消息告訴我，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豬死了。是，豬死了，因為實驗的經驗不足，豬就一直沒有醒過來。也許這麽無知無覺的死也是一種福氣，可我心裏仍然是一種無法控製的惶惶然，就如前陣子聽說朋友的朋友摔了一跤後，昏了一個多月就去了，留下老婆和兩個上小學的孩子，那種無名的恐懼悲哀心慌惶然，亂投醫地去聽大悲咒和齊豫唱的心經，居然給了我一顆平靜的心和一夜無夢的覺。

老爸從小就和我說：“怕死不當豬”，其實任何生命都有生就有死，隻是養的豬無可選擇地隻有這麽一個橫死的下場，無從反抗。孩子們很喜歡養魚，也喜歡吃魚，為排除心理障礙，和她們探討過寵物和作為食物的動物的區別，殺生取食和折磨動物致死的區別，可始終做不到老爸的那種超然心態，自己心愛的狗被車撞死了，一樣可以取狗皮暖床，吃狗肉，他認為這是在自然不過的事，也是對狗的最大尊重，我無語。

佛說要行善，作惡多端的人下輩子會淪為畜牲道，想來我這種膽小心善怕死的人下輩子怎麽也不會當豬吧？

也就是亂七八糟地瞎想，撞上今天大家說豬，就冒個泡。過幾天，又要去做豬的實驗！不是有意和大家做對，估計會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是要吃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