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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樹前頭萬木春:切爾諾貝利廢墟訪問記

(2020-04-25 11:45:29) 下一個

本文發表於《世界博覽》雜誌2019年第12期。4月26日是1986年切爾諾貝利核事故的周年紀念,謹以此文應景。

 

    2019年5月熱播美劇《權力的遊戲》接近尾聲的時候,製作方美國HBO電視台又推出一部接檔的迷你劇集《切爾諾貝利》,正麵描寫了1986年春天的那場災難,推出以後兩周內IMDB的評分高達9.6,在國內豆瓣評分達到9.7。筆者追看了前麵三集,電視劇的風格相當寫實和凝重。借著熱門美劇的東風,最近半年去烏克蘭的中國遊客可能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躍躍欲試,想去看這處三十多年前曾長時間占據新聞頭條的災難現場。烏克蘭從2016年開始對中國遊客免簽證,目前實施電子簽,筆者認識的朋友當中從國內出發去烏克蘭旅行的越來越多,很多人在烏克蘭的時候會專程從基輔去看切爾諾貝利遺址。但也有很多人想去卻不敢,擔心仍然殘留的輻射對身體會有影響。筆者探訪切爾諾貝利遺址的時間在2013年初,當時去過那裏的國人還少,遠未形成旅遊熱潮。從那時到今天,時間過去了7年,中間還發生了日本福島核電站泄漏的嚴重事故,再次引發世人核電安全性的憂慮,我也從沒有中斷過對當年那次事件和遺址的關注……

 

    ?1986年,是個多災多難的年份,美國挑戰者號航天飛機爆炸,蘇聯則有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爆炸,核放射沾染影響整個歐洲。當時我在初中,對當年新聞裏的這次大事件並不清楚它的意義,真正第一次關注到它,還是十幾年以後參觀紐約聯合國總部的時候,看到各國贈送給聯合國的禮物,其中有這幅白俄羅斯贈送的掛毯,就是白俄羅斯遭受了無妄之災,祈禱人類能和平安全地利用核能。

 

 

    ?切爾諾貝利是烏克蘭的核電站,為什麽白俄羅斯遭災反而更嚴重呢?切爾諾貝利在基輔以北1百多公裏,離開白俄羅斯邊界隻有十來公裏,周圍這一片,叫做普裏皮亞特沼澤地,森林茂密,人口稀少,交通也不方便,沒有高速,隻有普通公路。就連1941年進攻蘇聯的德軍也不願進入這樣大一片沼澤地,所以,在“巴巴羅薩”計劃中,這兒就是德軍中央集團軍群和南方集團軍群的分界線。1986年切爾諾貝利電站爆炸以後,基輔比較幸運:那幾天刮南風,泄漏出來的核物質往西北吹,大部分降落在白俄羅斯,所以受害最重的反而不是烏克蘭,而是白俄羅斯。

 

    ?在今天,基輔才是遊客出發探訪切爾諾貝利廢墟最方便的城市。從基輔去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必須跟團,當時每個團的規模都很小,旅行社要提前向當局申請通行證,核電站附近30公裏範圍是禁區,個人遊客絕對不會放行。我當時在旅遊指南書上找到當地的旅行社,提前在網上報名,他們每天都有散客拚團,幾乎天天出發,如果願意,還可以額外花10美元租個檢測輻射水平的蓋格計數器,大小和形狀都象老式的手機。也可以選擇把這個蓋格計數器買下來帶回家。來切爾諾貝利麽,就是找輻射去的,租個蓋格計數器這點錢肯定要花,但是我覺得買回去就沒必要了。去切爾諾貝利玩的人都是獵奇心理,而且得象我這樣好奇到有點玩命的程度,不顧可能受到輻射損傷的危害性。這個危險確實存在:反應堆附近仍然有核輻射,官方說現在在那裏呆7個小時以下,所接受的總輻射量不會損害健康,我們的團在禁區內呆3個小時,包括在當年核電站的職工食堂午餐。進出禁區的時候,每個人都要過一個像機場安全門一樣的探測器,就像這樣

 

 

    ?    ?如果你身上的輻射超標,可能是你不小心沾染了什麽輻射源在身上,比如蘑菇、苔蘚、樹葉之類,那你就走不了了,要當場接受洗消處理,身上輻射水平降到某個值以後才能離開。所以當年去那邊的遊客不多,我們那天全團12個人,大多數來自美國,都是顧不上“好奇害死貓”的主兒。很幸運,那天我們一行沒有人離開的時候被查出輻射超標。

 

    ?我們在基輔市中心獨立廣場的麥當勞旁邊集合,導遊管點名、收錢、分發蓋格計數器、送上旁邊等待的中巴,旅行社的導遊不跟車,進了30公裏禁區大門,有當地的工作人員帶團和講解。不過,你不可能說當天想去就到那邊集合,交錢上車,一定要提前預訂,因為那裏是禁區,旅行社要提前拿你的材料去向政府申請許可,進入禁區的時候,警衛拿著批件逐個清點人數。

 

    ?車行3個多小時,車上放映了一部俄羅斯拍的關於1986年核災難的紀錄片,英語解說,拍得非常好,對爆炸發生之後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得特別清楚。

 

    ?簡單說來,核反應堆的原理其實跟原子彈差不多,隻不過原子彈裏麵,原子裂變轟擊更多的原子發生裂變,釋放能量,這個“鏈式反應”不加控製,在瞬間完成,就是炸彈;而在反應堆裏,絕大多數裂變產生的質子和中子被緩衝劑吸收掉,不讓它們去撞擊更多的原子瞬間裂變,就是說鏈式反應這個連鎖過程被放慢了,能量慢慢釋放出來,用這個能量加熱水產生蒸汽來發電。所以,核反應堆一直在不斷發熱,需要冷卻劑讓它冷下來,否則就爆掉了。而且還需要外麵加個罩子,不讓裏麵的核物質泄漏出來。幾乎所有核反應堆事故,不管是核電站還是潛艇上的核發動機,要麽是外殼出現泄露,要麽是冷卻係統故障,或者內核的鏈式反應太快太熱,冷不下來導致爆炸。

 

    ?切爾諾貝利4號反應堆那次事故,是因為內部過熱,結果爆炸炸開了外殼,大量核物質噴薄而出,幾乎和核彈爆炸差不多了。爆炸發生在1986年4月26日淩晨,爆炸以後,附近的城鎮被疏散,全部放棄,因為落下來的輻射物質核塵埃太多,周圍的一草一木全都吸收了輻射,本身也變成了輻射源,幾十年數百年以後還會持續發出射線。直到今天,切爾諾貝利附近的森林沼澤仍然是禁區,30公裏範圍設立哨卡,隻有在裏麵工作,修複隔離外殼的少量工作人員,和特批的跟團遊客才能進入。其實禁區也不是正圓形,根據當時的風向和沾染程度,禁區是個東西狹長的不規則橢圓形,跨越烏克蘭和白俄羅斯兩國。

 

    ?切爾諾貝利城和更近的普裏皮亞特鎮,全都坐落於禁區範圍以內。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其實應該叫做普裏皮亞特核電站,因為電站離開切爾諾貝利城還有15公裏,而它旁邊2公裏就是普裏皮亞特鎮,當年核電站的工作人員宿舍、管理區,全在普裏皮亞特鎮上。它興建於70年代初,1號和2號核反應堆,在事故發生的時候已經運行了近十年。3號和4號反應堆當時比較新,是發電的主力,旁邊還在建設未完工的5號和6號反應堆。1986年爆炸造成災難的,就是4號反應堆。災難發生以後,5號和6號反應堆從未投入使用,而3號反應堆一直持續發電到2000年才被放棄。

 

 

    ?我們的車進入30公裏禁區哨卡的時候,人人先過一遍輻射探測儀。我看了一下手裏的蓋格計數器:基輔城裏跟任何城市一樣,空氣中背景輻射讀數是0.12(單位是微西弗/小時),禁區邊緣是0.15,並沒有顯著地高出來。在切爾諾貝利城,我們參觀了核事故的紀念博物館,介紹基本情況、周圍地形。博物館外有兩排十字架,總共44個,紀念因為這次核事故被永久放棄的附近44個村鎮。切爾諾貝利城離開核電站還有15公裏多。大部分房子都已經廢棄,但是在禁區裏的工作人員,主要是在核電站裏施工,重做隔離罩的人,都生活在這裏,所以還有一些房子住人,還有炊煙。在切爾諾貝利城裏,有座消防員紀念碑

 

    ??

 

    ?    ?爆炸發生在淩晨1點多,誰也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還以為是普通的失火爆炸,當地消防隊總共17名隊員,他們也不懂,第一時間趕往現場,按照普通火災來處理,試圖撲滅大火,結果受到了數千倍於致命劑量的核輻射,一兩天之內全部犧牲了。這座碑就是紀念他們的。

 

    ?從切爾諾貝利城繼續向電站核心區域去的公路邊上,我們參觀了這樣一所廢棄的幼兒園

 

 

    ?看上去像是恐怖片中被僵屍屠殺之後的場景,其實沒死人,就是撤退得非常匆忙,到處都是丟棄的破洋娃娃,圖畫書,蒙上了將近30年的灰塵,看上去荒涼得觸目驚心。在幼兒園門外的鬆樹下,我找到第一處“熱點”,就是輻射強烈的地點,手持蓋格計數器靠近這個點,讀數顯示到11,而超過4,計數器就會響起尖銳的警報聲。

 

    ?說起撤離,爆炸發生在4月26日夜間,核電站負責人和當地官員一開始都向上司隱瞞嚴重性,因為涉及到好幾萬人動遷,也怕引起首都基輔恐慌,烏克蘭加盟共和國的領導人不願意采取這麽激烈的措施,所以基輔在5月1日還舉行勞動節遊行,而當時烏克蘭領導人已經清楚事情的嚴重性了。蘇聯最高領導人戈爾巴喬夫在事故當夜被叫醒,知道這個消息,可是並不清楚事件的規模性質和可能的危害,基層官員一直層層瞞報,事實上,蘇聯最高當局知道放射性塵埃的影響範圍和嚴重性,不是從自己的下屬匯報,而是從瑞典電視台的報道裏獲悉的—當時核塵埃雲已經飄出蘇聯,飄到瑞典上空了。

 

    ?隨後的疏散和救災過程相當慘烈:我在普裏皮亞特鎮口看到一大片鬆林,這是當地非常著名的“紅鬆林”,這片鬆林吸收了過多輻射,當時就全部死了,枯枝變成了詭異的暗紅色,直到今天鬆針還在釋放輻射,今天這裏嚴禁入內。我在鬆林邊的地麵附近,用蓋格計數器測得的讀數是7。

 

    ?當年我從切爾諾貝利回來以後,好奇的朋友們問我最多的問題是:“你見沒見到傳說中象豬一樣大的老鼠?”在80年代的時候,確曾有危言聳聽的媒體文章說過這個事,把當時還小的我們嚇得夠嗆。

 

    ?沼澤濕地麽,原本就是動物的天堂,公路兩邊森林茂密,我們在公路上就見到有野馬。電站核心區域的看門人,他的小狗頭天晚上還被森林裏的狼叼走了。不過那個著名的“老鼠象豬一樣大”的傳說,屬於子虛烏有。我問過當地人,他們說核輻射導致動植物基因突變是有的,但也僅限於某根樹枝上該長兩片葉子的,長了三片之類細小的生物變化。動物也有患白血病、先天畸形之類的,但是從沒有人真正看見過象豬一樣大的老鼠。事實上,如果基因突變到那種程度,即便當時真有,也無法存活,早就死了,不可能有人看見。現在整個區域都是野生動物的天堂。倒是現在核電站冷卻水人工運河裏的鯉魚長得特別大,那不是基因突變,是因為事故發生以後,為防止進一步汙染水源,切斷了電站冷卻水渠跟外界河流的通道,那個水渠很大,構成水庫和河流,不過是死水,裏麵腐殖質營養很多,本來裏麵就有魚,這些魚沒有天敵,所以個個都長得比一般的魚大好多好多倍,肥極了,可也沒人敢釣魚吃它們,怕有輻射。

 

    ?接下來,我們就來到整個行程最精彩的部分,當年爆炸的4號反應堆麵前。作為遊客,今天我們能進入核電站區,直接走到爆炸的4號反應堆麵前,這兒也有一座紀念碑

 

 

    ?我去的時候是2013年,照片上能看到反應堆高聳的煙囪,是1986年爆炸時候的原物。當時旁邊正在建造一座新的保護外殼,由歐盟出資,接近完工,後來2016年這座新外殼完工以後用滑軌移動,罩在整個反應堆遺址外麵,煙囪太高,被截掉了。所以現在去那裏的遊客,照片上拍不出這座高聳的煙囪。

 

 

    ?反應堆的保護外殼象個烏龜殼,當時爆炸把頂部炸穿了一個大洞,輻射物質直衝雲天,我看到當時的影像資料,在夜間就像向天打出的強力探照燈光,或者燃燒的火柱。所以救災的第一步是從半空中向下投放中和物質、掩埋物質,還有把外殼的破洞封閉起來----這就意味著,直升機上的飛行員和救災人員,要直接置身於核泄漏噴出的通道中央。當時蘇聯還在打阿富汗戰爭,從阿富汗戰場調來了精銳的陸軍航空兵飛行員,都是飛行技術尖子,也沒仔細告訴任務的危險性,一個命令就派出去升空,作為戰鬥任務下達。防護當然是做了,可是不管用----很多第一批派出去的直升機飛行員,很快都死了,有的是飛一兩次任務就不行了,有的飛了一個星期,無一幸免,而且死狀極為痛苦。大家知道微波爐加熱的原理吧?微波加熱使物體內部的分子摩擦產生熱,當時強力核輻射對那些飛行員的傷害,基本上跟微波加熱相類似,可以看作,他們是從裏到外被核輻射浸透,煮熟了!因此所有人的死狀都極為痛苦。可以說飛行員小夥子們是用生命填補了反應堆外殼上的破洞。

 

    ?反應堆外殼補上還不算完,因為封在裏麵的核燃料還沒熄滅,還持續升溫,這回是向下燒了,高溫幾乎把反應堆底座燒透,如果燒穿的話,核燃料向下通過地下水,從普裏皮亞特沼澤地流入第聶伯河再流入黑海,整個黑海沿岸的水都不能喝了。所以又抽調煤礦工人,從地下打井挖地道,通到反應堆下麵,臨時加固底座。這些人也受到大劑量輻射的傷害。

 

    ?我去切爾諾貝利時看到的水泥“石棺”是前蘇聯在基本清理現場之後用來永久性封閉輻射源的,當時設計使用壽命10年,但實際上用了30年,當時蘇聯用的水泥質量大概也不太好,我去之前一個星期,新聞裏還報道說切爾諾貝利事故反應堆的水泥外殼崩塌了一塊呢。所以才有2016年以後用新造的永久性外殼再打一層封閉的舉措。

 

    ?我們的中飯,就在反應堆旁邊,當年的職工食堂吃的,當時新外殼的施工人員,也在這裏吃中飯。當然他們不能住在普裏皮亞特鎮,這兒太近了,輻射太強,他們住在切爾諾貝利城。

 

 

    ?吃完飯,我們進入普裏皮亞特鎮的住宅區。這兒完全是一座鬼城,格局上跟八九十年代中國任何一個大型國企的職工生活區一樣,全是一棟棟方盒子形的住宅樓。當年住在這兒的全是核電站工作人員和家屬,在前蘇聯,這些人屬於特殊人群,跟軍事人員一樣,享受高工資,特別供給,所以這兒的住戶都挺有錢的,撤離的時候匆忙,而且政府為了不引起恐慌,告訴他們最多走3天,3天以後還回來,所以大多數值錢的東西都沒帶走。到90年代初,蘇聯解體,有一個無政府時期,當地的居民為了錢不要命,闖入禁區,哄搶洗劫了所有這些被遺棄的住宅樓。

 

    ?這是大型遊樂場,1986年新建的,當時剛完工,準備當年五一節開放,4月26號發生了爆炸事件,所有這些摩天輪、碰碰車、轉馬,一天也沒有運轉過。

 

 

    ?這張照片上的劇院建築,也許有人會覺得眼熟?2013年布魯斯·威利(Bruce Willis)主演的Die Hard(中文譯成虎膽龍威係列)第5集 A Good Day to Die Hard,結尾最後一場打鬥的場景就是這裏。

 

 

    ?這是住宅區的中心位置。文化宮、幼兒園、學校、行政大樓、站長黨委書記和總工程師等高官的住宅樓,全在周圍。這兒跟我們以前的大型國企一個模式:企業就是小社會,從商店,學校,娛樂設施,什麽都管。

 

    ?這樣整齊的建築群卻坐落在荒煙蔓草之中空無一人,這種“鬼城”的恐怖感,會給任何一位訪客一個特別觸目驚心的提醒:核恐怖的麵目是什麽樣子的。於是,無論在切爾諾貝利事故,還是更加晚近的日本福島核電站泄漏以後,世界各國的核電發展都經曆過停頓甚至倒退的階段,我的很多去過切爾諾貝利的朋友,也因此變為核電的強烈反對者。但我至今認為,因為懼怕發生災難而刻意去封鎖某些科技發明,乃是因噎廢食的做法,絕不可取。第一,人類科技的發展很難以人們接受與否這個意誌為轉移,19世紀末20世紀初諾貝爾發明現代炸藥、馬克辛發明重機槍,直到美國研製成功原子彈,這些科技進步把人類毀滅自己的能力提高了好幾個量級,發明者本身都害怕自己是不是打開了潘多拉之盒,可是發明者不去應用,自有敵人去應用,科技進步的必然性並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第二,新科技的應用也是必要性使然,尤其核電:人類依靠化石燃料終有用完的一天,最近這些年油頁岩技術使得原油價格下降,那隻是把原本技術不到位、不值得開采的石油開采出來而已,本質上是挖潛,並不解決問題。在替代的幹淨能源當中,太陽能、潮汐、風能要麽不夠穩定要麽商業運用的成本太高,難以大規模代替化石燃料。水電既幹淨成本也低,但它本身又製造出長期的環境問題,比如對河流生態環境的長期改變,還有堤壩淤積等等。核電取之不盡、成本也可以很低。算是唯一成熟到大規模替代火電的”幹淨”技術了,當然沒有一種能源是完美無缺的,“幹淨”在這裏打上引號,前提是不能發生切爾諾貝利和福島那樣的災難。這就要說到我的第三個論點,那就是任何技術本身其實是中性的,善惡決定於應用它們的人。應用的方法對了,危險的技術也可以創造出巨大的正麵價值:切爾諾貝利是第一代石墨反應堆技術,前蘇聯的粗放式管理本身還導致了很多不那麽著名,危害不那麽大的核事故,這些可以通過技術和管理手段的進步得到解決。福島事件可以說是“非戰之罪也”,反應堆經受了9級地震的考驗,也已經緊急停機,改用自備的柴油動力水循環係統繼續冷卻。可是後來海嘯淹沒了柴油發動機房,水冷係統癱瘓才導致爐芯過熱。福島的反應堆核心設計和損害管製方麵並無明顯的漏洞,冷卻係統的防護能力是完全可以通過現有技術改進防止的。所以僅僅因為發生事故造成的損害而主張摒棄這種技術,卻不問是否可以避免事故,那是因噎廢食的愚行: 美國1979年三哩島核電站事故之後,核電發展至今處於停滯狀態;而法國核電在2016年占到總發電量的40%,核電是法國的最主要能源,至今除了1969年發生過一次四級事故無人傷亡以外,從未發生過核事故。這證明技術本身並不必然危害人類,運用者的能力和意識才是關鍵。

 

    ?    ?切爾諾貝利這個現代工業的廢墟,給我們的啟示遠遠不止於對災難的獵奇,也不應該僅僅是警示高科技對人類的危害性。它更多地促使人思考這樣一個哲學問題:人類怎樣和自己的智慧和平共處?“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本文以此為題,不僅僅是因為如今的切爾諾貝利廢墟已經交還給大自然,成了野生動物和森林的天堂,更重要的是,希望人類可以從災難當中吸取正麵的教訓,而不是被自己的智慧嚇到因噎廢食的地步。未來類似的挑戰肯定會越來越多,比如克隆技術和冷凍技術,涉及到社會倫理問題,遠比單純的核電技術安全更為複雜。人類必須也必定能夠用積極樂觀的態度對待和管理社會的進步和智慧,這才是切爾諾貝利廢墟留給後人最好的啟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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