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國家任我行之六 古巴：當革命被消費
顧劍
2。哈瓦那
我進古巴的第 一站是哈瓦那。哈瓦那機場離開市區25公裏，據我所知，沒有公共交通，隻能坐出租。你一出邊檢和海關，會有很多人圍上來，問你換錢或者要不要出租。你一定 要在官方的兌換點，兌換少量比索，打車到哈瓦那市內大約30多比索，挺貴的，而且一定要再三盯死了司機，是一輛車的價格，不是每個人的價格。這方麵，機場 的古巴人非常不老實。就社會整體而言，在我寫的“邪惡係列”文章中，朝鮮，伊朗，敘利亞，緬甸，伊拉克當地人都非常老實，不搞坑蒙拐騙。古巴和它們不同。 你一到古巴，就要打起12分精神，拿出自己在埃及，摩洛哥這樣的發展中國家旅行時，和當地人討價還價，鬥智鬥勇，防騙防盜的渾身本事來。千萬不可輕敵。如 果你事先能用這樣的思想情緒來武裝自己，你反而會發現，古巴比起大多數發展中國家來，還是好多了，騙子畢竟不多，而且騙術也非常小兒科。你隻要注意，不要 把古巴，當作社會主義天堂就好了。
哈瓦那和聖地亞哥這兩個大城市，惦著騙遊客錢的人雖然不少，但卻是非常安全的城市，絕少暴力犯罪。到了聖塔克拉拉這樣的小城市，那就絕對是民風淳樸，令人如沐春風了。
我 住在林肯旅館Hotel Lincoln，這是家很舊的國營旅館，餐廳做的飯也不好吃，但是卻有段很有意思的曆史。很明顯，1950年代這裏是哈瓦那數一數二的高級旅館，在 1958年古巴一級方程式大獎賽之前，卡斯特羅的革命黨，綁架了下榻於此的阿根廷賽車手卡洛斯·方吉奧Carlos Fangio。方吉奧在一級方程式賽車曆史上，是個傳奇的名字，當時還是一級方程式作為國際比賽的初期，他五奪年度總冠軍，這個紀錄，直到21世紀，才被 德國車神舒馬赫打破（舒馬赫七奪年度總冠軍）。據說，當時革命者還逮到了另一位著名車手，英國的Stirling Moss，然後得知莫斯正在度蜜月，於是大度地把莫斯給放了。當時的革命者關了方吉奧兩天，非常禮貌地允許他通過收音機追蹤比賽過程，還試圖向方吉奧宣傳 革命。方吉奧完全不關心政治，宣傳革命對他沒起任何作用，但是革命者俠盜式的行為，給方吉奧留下很好的印象。被釋放以後，方吉奧一直讚揚那些革命綁匪的所 作所為，在整個世界上，當時很多人都把古巴的革命者，看作是俠盜羅賓漢一類的人物。我住的旅館5樓，還保留著當時方吉奧住的房間，作為紀念。那裏還陳列著 照片，在古巴革命勝利之後20年，那時的德國奔馳阿根廷公司總裁方吉奧，訪問古巴，跟卡斯特羅握手言歡。這家旅館還有一個好處，是處於舊城邊緣，舊城沒有 什麽高樓，這棟樓9層上的天台，看舊城天際線非常好。第一天晚上我在天台上的餐廳吃飯的時候，遇到3個住在其他旅館，專程過來喝杯飲料，等著看舊城日落的 德國姑娘。看來，在這裏看日落，應該是在歐洲的什麽旅遊指南書上推薦的（肯定不是Lonely Planet，我的Lonely Planet和Eyewitness兩本指南上沒有提到）。
整 體而言，整個哈瓦那城市北麵和東麵是海。城市從左到右可以分為3個重要部分：靠西叫做Vedado，這個區靠北海岸全都是新建的高級旅館。而向南內陸，有 政府各部的建築，革命廣場，革命紀念碑。Astro長途汽車站也在這裏。從Vedado區往東，一小條central Havana區，這裏有古巴議會大廈，中央公園，革命博物館（革命前巴蒂斯塔的總統府）。再往東，哈瓦那老城Havana Vieja向北向東兩麵靠海。老城裏主要有哈瓦那大教堂，海明威經常喝酒的La Bodeguita del Medio酒吧，Havana Club羅姆酒的酒廠博物館，風景最美的地方，則是全城的東北角，海邊的哈瓦那城堡和港口。那裏也是1898年，美國海軍戰列艦緬因號爆炸沉沒的地方，這 個事故引發了美西戰爭。
2.1哈瓦那老城 Vieja
哈瓦那舊城裏，有很多百多年前古舊堂皇的建築，但是大多數舊房子的現狀都令人揪心，象這樣當年富豪花巨資精雕細刻，現在年久失修，裏麵住著72家房客的老建築，比比皆是。
這 些老樓，如果在上海，天津這些城市，現在全都是受政府保護的曆史風貌建築，私人企業或者大型國企會斥巨資把它買下來，自己修繕，作為公司的駐地或者會所。 而在古巴，畢竟國家經濟困難，政府沒有錢來維護這麽多普通樓房，又沒有私企來承擔這項社會責任，任由荒廢，可惜了。這裏，讓我想起小時候在70年末，80 年代初的天津五大道那一帶。
古巴政府有限的資金，隻夠維護真正的古跡。比如這裏，哈瓦那大教堂，西班牙殖民時期修建，有400多年曆史，歐洲巴洛克風格。我覺得，可以和墨西哥城大教堂相比。
在 哈瓦那大教堂門前那條街上，有一家酒吧，就連白天，也聚集了大群的遊客在這兒喝酒。這些人，都是跟著大作家海明威來湊熱鬧的。當年海明威喜歡在這喝一杯 Mojito（白羅姆酒，甘蔗汁跟青檸汁，汽水兌的雞尾酒，喝的時候加冰塊和薄荷葉子，很清涼），既然我也來湊熱鬧，那怎麽也要在這裏點一杯 Mojito，才夠小資吧？這兒的遊客太多，所以還兼賣些革命時代的紀念品，周圍的牆上貼著很多革命時期的招貼畫，切-格瓦拉的頭像T恤到處都是。在酒吧 門口，有幾位滿臉皺紋的當地老頭老太太，瘦小幹癟的，叼著巨大的哈瓦那雪茄，好多遊客特別喜歡跟他們合影。這種對比，讓人覺得特別古巴，簡直就是古巴雪茄 傳統的一個文化符號了。
酒 吧跟大教堂都坐落在舊城那些狹窄的街道網絡中心。真要喝酒麽？那最好向東走到海邊，舊城邊緣的Havana Club總部，去參加酒廠tour，不但能參觀製造和窖藏的過程，還能在廠家直接買到各種級別的Havana Club牌羅姆酒，你可以喝個夠。這片區域，也是舊城整修得最漂亮的地區，這是Havana Club酒廠門口的雕塑噴泉。
這 裏的正式名字，叫做羅姆酒博物館，Museo del Ron。Ron是西班牙語的羅姆酒Rum。參觀有門票，是guided tour，西班牙語和英語雙語，所以我不懂西班牙語也能聽懂。我覺得這個tour很有意思，有幾個小事實我到現在還記得。首先，釀酒其實原料可以有各種來 源，我早就知道，象伏特加是土豆或者穀物釀的，威士忌是大麥燕麥釀的，龍舌蘭酒Tequila是藍蘆薈根莖釀的，還有葡萄酒，高粱酒，糯米酒，等等等等。 其實，隻要有糖分和酵母，糖經過發酵產生酒精，這是相當簡單的化學過程。而那些糧食釀酒，也是第一步先把澱粉轉化成糖分，然後糖再釀酒。但是，這樣釀出來 的酒，都是低度酒。比如咱們老百姓家裏自釀的米酒，能有多少度？凡是釀高度酒，都要在第一步產生低度酒的基礎上，再加一個蒸餾提純過程，把水分分離出來。 比如中國的白酒，燒酒，俄國伏特加，蘇格蘭威士忌，墨西哥龍舌蘭酒，毫無例外都得有這個第二步蒸餾。光靠發酵絕對出不來高度酒。至於白蘭地，它的第一步是 發酵做出低度的葡萄酒，然後葡萄酒再蒸餾，做出高度數的白蘭地。
羅姆酒也不例外，它的原料是甘蔗。酒廠的人告訴我們，其實現在都不用甘蔗 了，因為糖分的純度不夠。現在釀酒，直接用濃縮甘蔗汁！所以羅姆酒不用糧食，省略了澱粉變成糖這一步，直接從糖發酵成低度酒，之後，再蒸餾出高度酒。如果 喝純的羅姆酒，酒體呈金黃色，就像威士忌或者龍舌蘭酒一樣。但是如果要兌雞尾酒，需要酒體無色透明，這樣好控製雞尾酒的成品顏色，那就再加一道活性炭過濾 過程。中國白酒，伏特加，龍舌蘭酒之所以無色透明，也是經過了過濾。但是過濾也會喪失羅姆酒和龍舌蘭酒裏麵本身的植物香味。所以，我自己在喝純的Rum跟 Tequila的時候，從來都用金黃色的，不喝透明的酒。
還 有，就是跟葡萄酒一樣，成品羅姆酒也要勾兌，把各種年份和製作過程的酒混合。頂級的法國葡萄酒，其實也不可能是某一年份某一種葡萄的單純原漿，一定經過幾 種酒調和而來。酒瓶上標注的某年某種葡萄，法律規定必須此種成分占到一定比例以上，就可以標注。羅姆酒成品也要調。而調酒配比的這個人，必須是精於此道的 釀酒大師。我聽tour說，現在在古巴全國，總共有9位被授予“大師”頭銜的調酒師，其中有兩位還是女的。這9個調酒大師中，6位在Havana Club工作。傳統上，羅姆酒跟墨西哥的Taquila都不是很貴的酒，很少聽說過羅姆酒有象那些收藏級別的葡萄酒或者白蘭地/威士忌一樣，動輒數十萬美 元一瓶。我好奇，問他們這裏製造的最貴的羅姆酒，大約是什麽概念？他們說，Havana Club最貴的羅姆酒，1700美元一瓶，即便在這座博物館裏，目前也隻存著半瓶這種1700美元的酒。如此看來，頂級的羅姆酒跟頂級的威士忌或者白蘭地 相比，畢竟還不可同日而語。
我在羅姆酒博物館買了兩瓶7年陳的酒，一瓶這兩天喝掉，另一瓶帶回去送人。羅姆酒博物館向北走到整個城市的東北海角，就見到了海邊的哈瓦那城堡。
港口是整個哈瓦那最美的景色
這張就是1898年美國海軍戰列艦緬因號，在爆炸之前，停泊在哈瓦那城堡錨地的照片
其 實，在這一片地區，還有看上去頗成體係的哈瓦那城堡城牆防禦體係，它始建於1555年，是南北美洲最古老的殖民地城堡建築。另外還有西班牙總督 府，1898年美西戰爭之後，也是美國總督府，古巴總統府。現在成為博物館，都可以參觀。但是，我的注意力完全都在拍攝海邊夕陽下的美女上麵了，對參觀總 督府，反而興趣索然。
我前麵說過，古巴街道上，根本不象遊客想象的，到處都是1950年代的古董車。如果想看車況好的古董車，想坐敞篷古董車兜風，哈瓦那最好的地方有兩個，一個是城堡前的廣場，另一處是國會大廈門前廣場。
古巴國會大廈看上去和美國國會大廈一模一樣，像是仿造的。國會大廈可以入內參觀，我沒有進去。據說它的大穹頂正下方，有一顆24克拉的鑽石，標定的全國公路零裏程起算原點。但是展出的鑽石是贗品，真的鑽石收藏起來了。國會大廈門口的廣場也有很多漂亮的老爺車
照片上這個古巴女孩碰巧闖入鏡頭，而她的衣服跟老爺車的顏色非常搭，真是湊巧。
我們在國會大廈附近的林蔭道上，正巧碰到古巴當地的結婚禮車，這是他們的婚車和新娘。
2.2 哈瓦那中區和Vedado區的古巴革命紀念建築
哈瓦那老城，主要是看海岸風景，近代建築，老城的風土人情，老爺車，這些古巴生活傳統的一麵。而西邊的中區跟Vedado區，主要是和古巴革命有關的紀念地，還有政府建築。
古 巴的曆史並不長，簡單地梳理一下脈絡如下：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之後，古巴就一直是西班牙的殖民據點，就連19世紀初，聖馬丁和玻利瓦爾在南美領導獨立戰爭， 幾乎整個南美大陸都脫離西班牙而獨立，那個時候，西班牙在古巴的殖民統治，仍然沒有動搖。1868年開始，古巴本土打了十年的第一次獨立戰爭，以失敗告 終。第一次獨立戰爭的先驅，是Cespedes，所以現在在古巴，每個城市都有叫做Cespedes的廣場或者街道。到了19世紀將近結束的時候，何塞· 馬蒂Jose Marti領導了第二次獨立戰爭，這次勝利了，所以，何塞·馬蒂是古巴的國父。今天哈瓦那機場，就叫做何塞·馬蒂國際機場。但是古巴獨立前夕，西班牙還沒 撤軍的時候，爆發了美西戰爭，西班牙完敗於美國，丟掉了古巴和菲律賓。1898年到1902年，美軍占領古巴3年，撤軍後古巴真正獨立，但是政府親美。 1952年，古巴革命勝利之前最後一任總統叫巴蒂斯塔Badista，實行獨裁恐怖統治。古巴人卡斯特羅兄弟，Cienfuegos，還有一個阿根廷醫生 叫做切-格瓦拉，開始領導反抗運動。1953年夏天，卡斯特羅集合了大概150多人發動起義，襲擊古巴南部第二大城市聖地亞哥一個兵營，算是打響了武裝鬥 爭第一槍，但是這次起義失敗，卡斯特羅兄弟被判刑，之後流亡國外。1956年底他們82人又從墨西哥坐一艘遊艇Granma號飄洋過海，登陸古巴本土開展 遊擊戰。這次相當順利，隻經過2年的戰爭，1959年元旦正式宣布革命勝利，建立政權。
所以，在古巴旅行，廣場和街道的名字，一般是紀念兩撥人的：一是Cespedes，何塞·馬蒂這些19世紀獨立的英雄，二是1950年代古巴革命的人物。
這 是古巴革命博物館，其實是革命前的巴蒂斯塔總統府。最早的古巴總統府，在舊城海邊的總督府。1920年搬到這裏，到古巴革命勝利以後改成博物館，大約作了 40年總統府。在博物館門前的廣場上，有格瓦拉，卡斯特羅等82人1956年漂洋過海登陸古巴所乘坐的那艘Granma號遊艇。整體用一個大玻璃罩保護起 來。
在廣場上，還有革命勝利時，卡斯特羅指揮圍城戰的吉普車，路虎Land Rover牌的，右前輪上方能看到彈孔。
這座當年的總統府，曾經發生過刺殺巴蒂斯塔總統的事件，當時一批刺客已經攻進了總統府，巴蒂斯塔利用暗道逃跑，躲過一劫，今天還能看見當年的會客大廳，內閣會議室，還有樓梯走道裏的彈痕。
陳列品中，這是切-格瓦拉在遊擊戰爭中用過的照相機
這兩支卡賓槍，一支屬於切-格瓦拉，另一支屬於Cienfuegos
這是西區的政府建築群中心，古巴革命廣場。廣場中心的何塞·馬蒂紀念碑。
紀念碑背後遠處的大型建築是古巴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大樓，卡斯特羅兄弟的辦公室就在那裏。不過中央委員會不開放參觀，連遠遠地拍照也屬於禁止之列。在革命廣場上，大多數遊客都是來拍這棟內政部大樓上，切格瓦拉巨幅畫像的。
內政部大樓旁邊，另一幅巨像跟切-格瓦拉遙遙相對。猜猜是誰的畫像？
是本·拉登還是霍梅尼？
哈哈
下麵的字明明寫的是 Vas Gran Fidel，應該是卡斯特羅？可卡斯特羅不長這樣子啊。
2.3 哈瓦那的Tropicana歌舞表演，觀光車，和餐館推薦
除 了哈瓦那市內的各處景點，夜裏的Tropicana歌舞表演，也值得專門去看。基本上所有旅館前台都可以為你預訂票，演出地點在城外，會有車來旅館接送。 這個Tropicana show基本上是巴黎紅磨坊，或者拉斯維加斯那些大型歌舞表演的模式，賓客每人會有一杯香檳，一瓶375毫升（半瓶）裝的羅姆酒，和可樂。古巴買不到美國 的可口可樂，這裏的可樂是當地品牌，叫做Tu Cola，我幹脆翻譯成“土可樂”，味道差不多。Tropicana歌舞秀早在古巴革命之前就蜚聲世界，場麵宏大，歌舞和燈光設計都是第一流的，值得專程 去看。當然，和所有的大型歌舞Cabaret表演一樣，這裏不允許拍照。我的照片是最後謝幕的時候拍攝的。
哈 瓦那市區的每一片景點之間間隔很遠，不能步行串聯下來。如果坐出租的話，街上那些閃亮的古董老爺車是個不錯的選擇。另外一個選擇，就是hop on, hop off的敞篷雙層旅遊觀光巴士，買一張通票，一天之內隨時上車下車，巴士將哈瓦那所有景點串聯起來，車上還有解說。雖然世界各地的大城市都有這種觀光巴 士，但是在哈瓦那，我倒是真沒有預料能找到這種車。
說起餐館，古巴全國各個城市的國營餐館，基本沒有什麽好吃的值得推薦，最靠譜的選擇， 是在你所住的Casa Particular或者海邊的All inclusive度假村包飯，會吃得很好。我在幾個城市嚐試的結果，也隻有首都哈瓦那，還有一些值得推薦的餐館。特別是從Havana Club羅姆酒博物館到總督府之間的那條街上，集中了很多專門做遊客生意的餐館。我要特別推薦的一處地方，離開這裏比較遠，在哈瓦那火車站北 邊，Avenida de Belgica 603號的Resaurante Puerto de Sagua。這裏環境很好，菜也做得考究，以做魚和西班牙菜係為主，我點的一個整份蒜油蝦仁加上啤酒，也才20比索。這個價格在古巴可能是已經很高了，但 是和歐洲水平比較，非常便宜。（蒜油蝦仁在西班牙一般是小份的tapas，在西班牙本土之外，我要考較一家西班牙餐館是否正宗的時候，必點蒜油蝦仁 tapas，這是我的試金石。此次還是我第一次把它作為一道主菜）。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