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每一個即將到訪的歐洲城市,我在事先都會在心裏有個期許,有個想象。關於布拉格,我事先知道些什麽背景呢?我知道布拉格是胡斯戰爭和德意誌三十年戰爭兩次宗教戰爭的發源地,也知道它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查理四世的皇城,我看過在布拉格取景的mission impossible等驚險片,對布拉格保留中世紀風格的紅屋頂美麗舊城早有耳聞,早就聆聽過捷克愛樂樂團,斯美塔那,德沃夏克。米蘭昆德拉和卡夫卡,我還是在大學本科的時候讀的,到今天差不多早就忘了,特意在出發之前,專門又複習了一遍“生命不可承受之輕”和根據小說改編的電影“布拉格之戀”(朱利亞·比諾什主演的)。還好我不熱衷韓劇,否則有可能連“布拉格戀人”也找來看一遍。
知道得不少吧?可是設計的路線上,這次有柏林和維也納兩個重量級的歐洲名城,布拉格夾在這兩個重量級帝都之間,顯得有點像一個中途停留喘息的小站。畢竟,能寫出20萬字涵蓋3百年近代史“歐洲近古名將傳”的作者,對柏林,維也納這些威威赫赫帝國都城的崇拜和向往,絕對是不言而喻。
結果,與布拉格這個城市的不期而遇,完全出乎自己事先最樂觀的意料,也許是中世紀古城紅屋頂的明豔,也許是新年狂歡的氣氛,也許是聖誕市場香氣繚繞的小吃,更可能是夜探城堡山小徑的神秘?總之,與這個城市的邂逅,是一場不折不扣的驚豔,就連柏林和維也納的儀態萬方,也掩蓋不去布拉格獨特的神采。
“豔遇”,一場驚豔的不期而遇,不一定非要與人有關,用來形容這座城市,一樣貼切。
但是真的完全與人無關嗎?
一切要從德累斯頓駛往布拉格的火車講起。
12月29日,晴冷幹燥的冬日下午,我花一個整天時間遊曆了這座不大的“易北河畔佛羅倫薩”,胃裏德國香腸和熱紅酒Gluewine的漫溢程度剛剛好,施施然地走到車站,車上人不多,我一個人獨占一個6人座包廂。慵懶而放鬆的心情。包廂門突然打開了,一個漂亮的亞洲女孩居然就在此時出現,一口字正腔圓的英語“do you speak English?”然後問我一等車廂在哪個方向。象這樣找一等車廂的遊客,一般都是用火車通票換的票,我剛才找車廂的時候碰巧前前後後轉過一遍,確切知道這趟車沒有掛一等車廂,告訴她以後,她挺高興,起碼不用拖著大旅行箱前前後後穿越車廂了,進來坐下,互相打個招呼,她是韓國人,叫淑明(我隻知道英文發音,擬音的,也可能是蘇明,淑敏之類),姓金,在漢城作英語教師,所以雖然我們沒法用漢語聊天,但在德國那麽多天以後,總算能和人講比較純正的英語,兩個人都覺得是件很高興的事情。一般韓國人講英語的口音很重,但她畢竟是科班出身,英語和教育學兩個學位,所以幾乎聽不出韓國口音(其實她還有第三個學位,法語文學,不過我自己是一句法語不懂,無法置評)。
我應該不算個口訥的人,路途有美女相伴,還都有長途遊曆的見聞互相分享,自然相談甚歡,兩個小時的車程倏忽而過,難得我還有機會扮演一把紳士:因為淑明這一路都是到了地方臨時找住處,可是現在的布拉格是新年前夜,到了布拉格車站才發現旅館不好找,我給自己預先訂的旅館打電話也已經沒有空房,總不能丟下女孩子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找住處吧?陪她在車站跑了三四處酒店中介,總算找到車站附近價位比較合適的旅館,我出門在外的長處是比較有計劃頭腦,帶她在車站裏來回轉的過程中,拿地圖,取捷克克朗,買定兩天後的火車臥鋪票(我的下一站是維也納,她下一站去布達佩斯),通通順便辦好,已經過了9點。把她送到旅館安頓好,我才回車站坐地鐵去我自己的住處。
我自己的酒店訂在城北居民區,不象火車站離開舊城這麽近,坐4站地鐵之後隻需要走幾分鍾,交通也還方便,遠一點的好處是value非常好:房間寬大,衛生間精潔,進門有個很寬的走廊有衣櫥鞋櫃什麽的,幾乎可以算套間了,提供免費早餐和免費的高速無線上網,三顆星每晚也隻50歐元,物超所值。以後有別人去布拉格的話,我推薦這家Henrietta。
第二天30日,按照事先約定,我去淑明的旅館接她,一起去逛城堡山。布拉格被波爾塔瓦河分為東西兩部分,波爾塔瓦河與火車站之間的東岸是舊城和新城,而西岸則是皇宮所在的城堡山,居高臨下俯視整個城市。星期天早晨的布拉格街道靜靜的,很少行人,陽光照在街道兩邊古舊的房子上,有些房子刷成粉紅淡綠或者米色,看起來很幹淨很舒服,其實我們坐車去城堡山的途中曾經錯過兩次,一次下車早了一次遲了一站,但是邊走邊聊,心情好的時候,有誰會在意多這幾百米散步呢?
布拉格城堡其實不是一個單獨的城堡,它本身就是由城牆圍繞的一個小型要塞城池,包括王宮,教堂,集市,因為位置險要,得此城堡者控製河對岸的全城,所以從公元9百多年起,曆代波希米亞國王,就在這裏建造王宮了。城堡體係當中,有5-6處售票的景點,整個城堡區可以挑幾處進去,也可以買聯票。我是既來之則安之,肯定聯票了。它的王宮,據說號稱阿爾卑斯山以北最美的文藝複興式建築,1618年,捷克人把神聖羅馬皇帝(兼波希米亞國王)從維也納派來的使臣從王宮的窗戶扔了出去,史稱第二次“扔出窗外事件”,從此開始毀滅性的全歐大戰,德意誌三十年戰爭。當時捷克叫做波希米亞,多數波希米亞人信新教,而維也納的哈布斯堡家族,兼任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和波希米亞國王,信奉舊教,所以有此水火不容的衝突。這件事說來還有點喜劇色彩:當時被波希米亞新教徒扔出王宮窗外的有3個人,兩個總督級別的高官,一個隨員,三個人高空墜落,正好掉在牆外曬幹作為肥料的馬糞牛糞堆上,沒受什麽傷害,跑掉了(天哪,王宮窗外曬牛糞?)。
後來,舊教就拿這個說事兒,講這是上天的奇跡,天使保護這3個人不受傷害,把他們托住了,其實托住他們的不是天使而是糞肥。
三個人裏那個隨員,後來被皇帝封為貴族,賜姓von Hohenfall,“馮·高處落下”。
城堡區的焦點不是王宮,而是宏偉的St. Vitus教堂。巴黎聖母院建了2百多年,科隆大教堂建造了6百多年,猜猜這座st. Vitus教堂造了多少年?929年波希米亞公爵Wenceslaus開工,中間修修停停,德意誌三十年戰爭時期完全停工,已經過了7百年。1929年終於竣工----修了一千年。教堂裏埋了聖文森斯勞斯,波希米亞公爵和布拉格的主保聖人,還埋了1350年代的波希米亞國王兼神聖羅馬皇帝查理四世,今天整個布拉格的格局,和著名的查理橋,都是查理四世留下來的。最令人驚歎的,是教堂裏Nepomuk的聖約翰墓,St. John of Nepomuk是布拉格的另一位主保聖人,14世紀時人,他的墓由3700磅純銀製成。
還有golden lane,是城牆防禦工事,在城堡的工事建築裏麵,有很多工藝品小店,還有中世紀的盔甲,兵器,刑具陳列,那個時代的兵器都是個別打造的工藝品,不是現在批量生產的工業製品,所以在設計上獨具匠心,各個不同,有些很奇特的東西,像這把手槍,這是手槍還是手斧呢?
還有這個,槍上附帶一把大砍刀,砍刀上刻的是什麽呢?計算尺,九九乘法表,還是字母表?
既然是和女孩一起玩,有時候日程安排會和自己一個人旅遊不太一樣。一般情況下,我自己結束白天遊程以後,除了偶爾泡吧,不會安排其他活動。這次中午在城堡山吃飯的時候,我想了想,問淑明晚上想不想出去玩,有興趣的話,有兩個選擇:我知道30日晚上在布拉格的音樂廳Rudolfnum,有捷克愛樂樂團的新年音樂會,演奏德沃夏克,斯美塔那等人的名作,提前2個月在網上預定票已經售完了,但是去音樂廳現場還能買到票。另一個選擇,是波爾塔瓦河的遊船夜宴,dinner cruise。如果隻是我自己的話,在塞納河玩過dinner cruise了,不會有這個興致,不過既然有美女相伴,良辰美景不夜天,何樂不為?隻是有點擔心大家隻認識了一天不到,貿然提這種romantic的建議,可能有點唐突。沒想到淑明笑了,說她也正琢磨這事兒呢,本來女孩子獨自出遊,為安全起見,夜裏不會出門的,既然有伴,機會難得,為什麽不呢?於是一拍即合,定下晚上的安排。
從城堡下山的途中,是俯瞰布拉格這座紅頂城市的好地方,居高臨下,舊城紅瓦白牆,教堂尖塔,波爾塔瓦河水光瀲灩,還有河上的查理古橋,盡收眼底。冬日的斜陽下,這座古城美豔得不可方物。
從山上下來,我們過河經Rudolfnum音樂廳,走到舊城廣場,訂好夜裏遊船的船票,6點半鍾在廣場上車,帶遊客在布拉格各主要景點經過,有一個簡單的城市夜景tour,之後到河邊的遊船碼頭。我們運氣不錯,找到靠窗的位子。這裏的dinner是自助餐,和塞納河上的法國大餐自然不能相提並論,不過捷克的啤酒很有名,又恰好淑明的酒量不錯,喝酒絲毫沒有推辭的意思,我不知道是不是韓國人都能喝酒,反正她是滿爽快的。我在德國的時候隻喝白啤,因為我平素一向隻喝葡萄酒或烈酒,從來都喝不慣啤酒,嚐試過英國吉尼斯的黑啤,覺得太苦了,隻有味道比較淡的白啤還能接受。不過這次她推薦我試試這裏的黑啤,不但不苦,而且有cherry的香味,我很喜歡。這一年來遊曆歐洲,英國,德國,捷克,比利時,都是著名的出啤酒的國度,總算是見識了不少,對啤酒也開始能夠接受了。
遊船夜航,其實除了兩岸近距離的燈光建築和水中倒影以外,看不到太多的景物,隻是創造出一種浪漫的環境,方便交流。大約10點鍾遊船回到出發碼頭,我照例送淑明先回住處,之後再自己出城回旅館。
(未完待續)
德國扭曲不扭曲西藏,好像和布拉格沒太大關係吧,布拉格在捷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