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紀實文學連載--地獄群雄傳 [11.8 預言成真]
(2007-08-31 01: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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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預言成真
紀哥渾身濕漉漉地衝了進來,一看,立刻躥出去喊人。
我拚命抻過身去,鎖在床尾的腳鐐拽著我,雙手僅僅能夠著了小周的雙腳,對著他的腳心猛掐。邊掐邊說:“小周,頂住!”
小馮說:“剛才液體輸空半天了,那護士也沒排空氣直接就換液體了。”
啊?!這麽一長管空氣輸進去?!體質正常的人都夠嗆啊!這絕食3個多月的50來斤的人,不完了嗎?!
紀哥衝了回來,我馬上說:“快把我解下來,我給他急救!”
“隊長不在,不敢胡來!”這時候他還講上原則了!
“你不是知道鑰匙在哪兒嗎?”
“不敢拿!趙隊的班兒!”紀哥說著開始給小周壓胸——我忘了他原來也是大夫了。他是洗著澡就衝過來了,背心都在往下流水,隻穿了一隻拖鞋。
李護士來了,掏出手機就叫大夫,然後參加急救。
美女大夫也跑了進來,過來就翻小周的眼皮,打開手電照了一下,“快熬到頭兒了。沒見挺這麽長的……”然後就撤到一邊打電話。
開始我沒介意,但是後來這大夫說的幾句嚇了我一跳:“好!叫那倆配型好的病人都去吧,咱同時開兩台……別透析了,來不及!……對,還要角膜呢,那讓×大夫也去吧,301醫院。”
一死了就摘腎摘角膜!雖然這在大陸是家常便飯,可發生在我身邊,還是讓我毛骨悚然。
“開鎖,準備手術!李姐,心跳不能停!”她囑咐完就跑了出去。
紀哥得了令,迅速取來鑰匙給小周開了鎖。
“紀哥,你給我也開開吧,我試試!”
紀哥愣愣地看著我,沒反應。
我急了:“你開呀!你是大夫你不知道剛才她說的啥意思!?”
紀哥硬著頭皮給我開了鎖。
“我是大夫。”我跟李護士打了個招呼,因為我看他倆沒勁兒,他們輪換壓胸壓得很淺。可是我剛想動手就懸住了——太瘦了,全是“排骨”,稍一使勁兒還不得碎了?
我左手空拳對小周的心髒迅速一擊,開始試探著壓胸。
李護士摸著他頸動脈,沒說話。我又是一拳,再壓胸,床有節奏地忽悠著,紀哥做人工呼吸,他吹1口氣,我壓胸5次。
“有……有……”李護士說著,看來心跳偶爾才有。
“不能放棄,紀哥!”
我壓了一會兒,太累了,這坐牢坐的,體力太差了。我倆換了崗。
“好,好,好……李護士節奏越來越快地報告著,小周漸漸有了呼吸,臉色開始恢複,紫紺在減退。
“好了!”李護士一聲喜訊,我們相視一笑,還沒等欣慰呢,就聽後邊——
“行了!給他倆鎖上!這回看你還絕食!”
是趙隊。這個家夥,滿腦子整人,黨性十足!
紀哥這邊給我鎖上,那邊李護士喚醒了小周。
“咣當——”外麵鐵門一響,一輛擔架車衝了進來,美女大夫在前,一個男大夫和一個護士斷後,都戴著大口罩。
“活了?!”美女大夫滿是詫異和遺憾。
“活的更好!走!”男大夫大手一揮,過來就抱小周。李護士嚇得直退,那美女大夫也驚呆了。
男大夫向紀哥下令:“抬!抬呀!”
小周被悠上了擔架車。
“快點兒吧,301那兒都等著呢!”男大夫說完就要推車。
“你們要幹什麽?!”我死死地盯著那個男大夫,目光照得他不由地一縮。但那雙大口罩上的狼眼馬上又瞪了回來。
“你誰呀你!”他推車就走。
“他已經活了!”我厲聲喝道。
“二期複蘇,你懂個屁!”
“沒事兒了,不用……複蘇了”小周說著要坐起來。
“別動!”那男大夫吼著,“快走哇你!”那美女大夫呆呆地點點頭,跟著男大夫倉惶逃走。
二期複蘇?不對!我大嚷道:“你們騙人!”
“丫閉嘴!”趙隊在門口怒吼一聲。
我沒管那套,馬上對退縮到窗台的李護士說:“李護士,他們這是……”
李護士頭也沒抬,臉色慘白,落荒而逃。
“老紀,背銬!”趙隊惡狼一般。紀哥從失魂落魄中緩過神兒來,把趙隊勸了出去。
屋裏隻剩下我和小馮,小馮問道:“方哥,怎麽回事兒啊?”
我一頭倒到了床上,腳鐐嘩啦一聲。
憤懣!無助!淒涼,心如刀絞。我真希望我的判斷是錯的,真希望是給小周“二期複蘇”,可是,自欺欺人罷了。這哪是醫院啊?實驗廠、標本廠、屠宰廠!
紀哥進來了,跟我有氣無力地說:“沒事了,我用王所兒給你擋住了。”
我沒謝他,頭腦一片木然。
病房裏不知沉默了多久,紀哥起身問我:“你……那試劑盒,就是配型幹這個的?”
“啊。”
“先配型好了,到時候就移植?”
“嗯。”
“為了救人?……”
我知道他這話的意思,於是說:“那……不用的死刑犯的腎嗎?”
他驚訝地看著我,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什麽叫無地自容。
良久,他又問:“現在移植個腎能多活幾年?”
“做好了,有……一半能活過10年吧。”
“不移植呢?”
“要是透析的話,活過10年的……也差不多一半。”
“那何苦呢?”
“不用……不用老透析了。”
“移植更省錢?”
“不省錢,將來……可能會省錢。”
紀哥冷笑了:“你說的骨髓庫,是不是也用配型來建?”
“嗯。”
“要是一個老百姓的配型入了骨髓庫,要是哪天誰要換‘零件兒’(器官)配上了他的配型,他‘消失’了咋辦?”
“那怎麽會呢?資料數據都是保密的!”
紀哥又冷笑了,歎道:“在中國,保密隻對老百姓。”
我腦袋“嗡”地一聲,虛脫一般靠在了牆上。我已經沒有了這種紅色高壓下,人本能的自我保護的思維方式了。太現實啦!要是紅產階級哪個大官要換器官,他能弄不到骨髓庫的數據嗎?在大陸消失個人,不小意思嗎?小周活著就給拉出去了,因為要他零件的已經約好了,不好推脫。
我想起了報道過的兩個文革時的活體腎移植[1]:70年,無辜的18歲女中學生黎蓮,被四個武警按住,沒用子彈、沒用麻藥,大夫上來就摘了倆‘腰子’,因為南昌92野戰醫院裏,一個革命幹部等著換腎,為了多活幾天。黎蓮的屍體也不浪費,做標本了;78年,一個軍官的兒子供腎,把無辜的“張誌新式的反革命”鍾海源屠宰了,那時大陸的腎移植水平,病人能活3周……
小周這次,比文革的時候活摘鍾海源和黎蓮更勝一籌,連要角膜的都聯係好了!
紀哥從本上撕下一頁紙,下來遞給我——那是幾天前他打算出去賣配型試劑,我哄他給他留的楊義家的電話。他苦笑著說:“這我不幹了,這錢……不敢掙。”
我接過來一咧嘴,一定比哭還難看。
我幾天前還罵紀哥沒同情心呢,還罵他沒有醫德呢,現在他好象一麵鏡子……
小馮打破了沉默,“方哥,小周說《啟示錄》上有句預言[2],說‘該被囚禁的要被囚禁;該被刀殺的,一定要被刀殺’?”
“對,第13章,接下來一句是:‘神的子民,一定要有耐心和信心’。”
“那……小周的命是不是就是這樣啊?”
我驚得一骨碌坐了起來,盯著小馮。
小周可以選擇別的抗爭方式,可以低低頭出去,去宣揚他的FLP “公平——邏輯——證實”的理念,可這個昔日的基督徒,把《啟示錄》銘刻在心,選擇了一條殉道的路——不,他抗爭了,曾經從死神的魔掌中蘇醒過來了,是那個男大夫,硬把他推向了殉道的路——撒旦!不折不扣的撒旦!
哦,我好像明白《啟示錄》裏的撒旦為什麽是紅龍了,他隱喻的真是中共嗎?
小馮說了兩遍我才緩過神來:“方哥,我說的是小周說的《啟示錄》裏那個預言,鎮壓42個月一過,就要遭天譴,你算了嗎?”
“我沒算。”因為我沒當真。
小馮說:“按小周的說法,天譴來臨的日子應該2003年元旦前後,會有大瘟疫。”
我苦笑了一下:“別嚇唬我了,可能嗎?”
“沒有更好,萬一……”
“萬一來了,你也逃不掉。”
小馮搖搖頭,“小周可告訴咱了,將來幾次天譴來了,咱都沒事兒。”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是被小周折服了,不僅僅是小周的堅毅,更是他那深邃的理性。
“方哥,如果第一次天譴應驗了,他講的還不是福音嗎?信福音,還不能保佑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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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人的“巧合”?還是預言應驗?!
1.按小周的破譯:《啟示錄》預言的肆意妄為、不遭天譴的42個月剛過,天譴的瘟疫就展現在了世界的眼前——SARS!
2.《啟示錄》裏的42個月,幾處提到是1260天,從99年7月20日公然鎮壓真善忍的信仰者計,過1260天,剛剛過完42個月。
3.我注意道:如果天譴的大瘟疫向人展現的最初的時刻,是以大陸醫界一線的權威認識到它——非典是一種傳染性極強的新瘟疫那天算的話,應該是2003年元旦——正好是剛剛過完1260天的“安全期”!次日,權威專家即趕往廣東河源市調查會診,因為那裏發生了全國最初的醫務人員感染。
[1] 見《中國女性悲歡錄》(內收胡平《中國的眸子》),筱敏、袁偉時編,花城出版社,1993年版;《曆史的代價——文革死亡檔案》,金石開編著,中國大地出版社,1993年版。
[2] 《聖經》的“啟示錄”預言了天地間的正邪之戰:一方是羔羊(萬王之王)和他的聖徒,一方是握有強權的以紅龍和獸為首的撒旦。撒旦欺騙世人誹謗羔羊,鎮壓將招來數詞天譴,最終羔羊勝利,新天新地到來。
小周認為這場較量已經展現到了人間,世人在幾次天譴(不同的瘟疫)中的命運,由自己對這正邪雙方的態度決定的。
《啟示錄》幾次重複了這句尖銳的警告,如13章9段:“隻要人有一隻耳朵,就要讓他聽到。( If anyone has an ear, let him hea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