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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紀實文學連載--地獄群雄傳 [5.7 先鋒隊]

(2007-07-26 23:40:18) 下一個
5.7 先鋒隊

  我看著小武子的判決書傻了眼。

  賭徒們催開了,我這才念道:“11年6個月!”

  “啊?!案屁11年半?!”韓哥一把把判決書抓過去,說:“真他媽‘瘸子的屁股——邪門’啦!”

  “嗚——”小武子抱頭痛哭。

  韓哥翻著判決說:“操!他哪是案屁呀?!他‘二告’,提供警具!”

  “啊?他起訴上是案屁呀!”帥哥也十分意外。

  虎子說:“武子,你這叫‘反托兒’,懂嗎?”

  韓哥說:“明白了!那個案頭的‘托兒’,把去‘七處’的大案給‘托’下來了;二告兒的托兒,把原來的‘二告’托下去,變三告兒了,才他媽7年!七個同案,案屁一年!這一年,原來是小武子的!”

  和小武子死不對眼的老六非常高興,“你這優秀黨員沒白當啊!‘提幹’還越級啦!”

  帥哥說:“人家使錢往下抹,給武子‘提拔’往上戳!”

  老六學著小武子的上午的樣子,“哼!我沒罪!我又沒惹共-產黨!”然後又換回了自己角色:“傻蛋了吧!你沒惹它就不判你啦?!”

  小武子哭著說:“我給黨幹了五年了,白幹了,嗚——嗚——”

  韓哥說:“留著點兒眼淚兒,小武子,等將來給你平反嘍,你再激動吧,還得要求恢複黨籍哩!”

  老六說:“我宣布,為了純淨黨的隊伍,開除常向黨的黨籍!”

  小武子哽咽道:“我入黨還是……還是花了800……在部隊買的哪……”

  韓哥說:“沒事兒!出去找‘假證兒’去,做個黨票兒照樣混!”

  虎子說:“你還得緊跟共-產黨,共-產黨還得給你減刑哪!等給你減刑的時候,你丫就唱——‘共-產黨的恩情,比那東海深!’”

  又是一頓爆笑。

  大家對小武子的悲慘遭遇,盡情地嘲笑著,沒有一點兒同情。

  我笑不出來,一陣陣悲涼。在此之前,小武子得意洋洋的時候,對這幫犯人的冤*案沒有一點兒憐憫;現在,這幫犯人也同樣對待小武子。這和文革時對待“階 級敵人”是一回事。

  黨教育出來的,這種對“異類”沒有同情心的民族心理,正是黨最需要的,當它需要鎮_壓一個人群的時候,隻要把他們打成“異類”就可以了——89年鎮_壓西藏,把藏民打成“叛國暴亂”;鎮_壓“六-四學潮”,打成“反革命暴亂”;99年鎮_壓輪子,打成“邪^教徒”。把公檢法軍特培養成對異類要 “象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關鍵的時候才能下狠手!多少人都象這個小武子一樣?總以為跟著黨,自己就不是“異類”,可是說不定什麽時候自己就變成了“異類”——然後說自己“點兒背”!

  嗨!想這些幹嘛?方明啊方明,你要不是在美國呆那麽多年,你也跟他們一樣!”

  嘲弄完了小武子,帥哥又侃上了,“這保安,就是警察的槍!警察破案抓人,都是讓保安往前衝,危險都是保安的,立功都是警察的!韓哥,我給你學學我去年夏天那次耍錢啊!”

  “我們打麻將,有人敲門,聲音特別溫柔!我老人家從貓眼兒一瞧,沒人,還以為叫的小姐來了呢。我剛一開鎖,咣當一下就把我擠門後兒去了。”他說著做了一個貼牆的動作。

  “我門後一看,前邊衝進來仨保安,緊跟著又踉蹌進來一保安,一交摔那兒了——他是給踹進來的,屁股後腰上還有個濕鞋印兒!他們在前邊一圍,一人拿一個警棍:‘別動!別動!’

  “我從門縫兒往外一看,外邊兒一個警察拿著電棍,聽裏邊兒動靜呢!甭問,他不敢進來,先把保安踹進來了!”

  他學著當時警察“謹慎”的動作,“那警察探頭探腦,看沒打起來,大吼一聲跳進來:‘都蹲下!’然後又冒出一個警察,一看,我磁器!他橫著膀子晃進來就喊:‘抱頭!’我在後邊兒一拍他肩膀,丫嚇的“哇”一聲,抱著腦袋就躥前邊兒去了。”

  他講得自己都笑了,“他一看是我老人家,長出一口氣。那警察嚇一跳,拿著電棒指著我:‘蹲下!’我磁器上去就攔住了,‘這班兒我說了算,別害怕。’他把保安都轟出去了,一引見,我們老大上來就給這倆一人一本,立馬擺平!

  韓哥說:“點兒正怎麽著都沒事兒!我那回跟檢察院的耍牌,也是保安先撞進去了,檢爺連動都沒動,問他們:‘後邊兒誰呀?請進。’那倆雷子[1]當時就有點兒蒙。進來以後,檢爺問:‘你倆哪兒的?’那派頭兒!早把雷子震住了。趕緊自報家門兒。檢爺問:‘你們所長誰誰誰吧?’那倆說:‘啊,對對對!’成了檢爺審警察了!一個電話搞定,一分錢沒花。警察還直巴結我們:‘以後有事兒就找哥們兒,別客氣!’”

  我問韓哥:“檢察院的這麽牛?”

  韓哥說:“方明,你猜公檢法,誰權力大?”

  “法院唄。”

  “老外了吧?學著點兒吧,檢察院的權力最大!”

  “為什麽?”

  “公安局所有的案子,小拘留兒不算,所有案子都得過檢察院,檢察院批個逮捕,那就得逮捕,檢察院不批,公安局乖乖放人,當然也有勞教的;案子到了檢察院,你錢砸到位了,他可以直接給你丫放嘍,他想辦你,整好了你的材料報法院,他在法庭上訴你,法院能不給檢爺的麵兒?肯定判你!法院判輕了,檢察院還抗訴!公安局放了人,檢察院可以查底兒!檢察院還能直接抓人辦案!他還監督法院,你說他權力大不大?”

  我挑起大指,“韓哥,真教授啊你!跟著你真長學問!怪不得你專跟檢察院打牌哪!”

  韓哥說:“方明,你丫檢察院關係這麽硬,弄好了能幹起!”

  聽到這個我高興不起來,韓哥哪裏知道:萍萍那檢察官是假冒的,檢察院的小竇兒也是一麵之交,我還真不願意托他呢。

  帥哥問:“老美,你們美國警察不這麽熊吧?”

  我說:“當然,在美國,警察花的都是納稅人的錢,得給納稅人辦事!官兒對不起納稅人,媒體都不饒他!選票沒有,當什麽官?什麽叫民主製度,逼得當官兒的就得做人民的公仆!哪象大陸啊,人民沒有選舉權,就是奴隸!別說人權了,生存權都懸——誰都可能死看守所裏,被打死、犯病扛著耽誤死……死了就說自己點兒背。還說什麽‘點兒背,不能怨社會’?不怨社會,怨誰?這麽不平等,老百姓被殘酷壓榨、十官九貪,連基本人權都沒有的製度,還不怨社會哪?窮人逼得沒活路,去賣淫養家,當官的家產上千萬上億?還不怨社會哪?”

  韓哥道:“說的好,應該叫——‘點兒背點兒背,都怨這個社會’!”

  帥哥說:“現在社會都什麽樣了?你們聽過那個《顛倒信天遊》嗎?

“商家講課象教授,
醫生操刀象殺手。

殺手麻利象醫生,
妓女標價象明星。

明星賣身象妓女,
警察禍害象地痞。

地痞管事象警察,
教授賺錢象商家。”

  大家拍手叫絕,真是中國特色!

  帥哥說:“我老人家這麽本分的人,也給抓進來充案屁!老百姓更沒活路了!”

  老六說:“農民更沒活路!要不我能劫道去?!‘小四川’能去偷回來自己的工資?!”

  帥哥說:“農民就是不值錢!抓人警察為啥不敢打頭陣?我磁器說:他們怕裏邊兒開槍,都讓保安打衝鋒,大無畏的農民,‘勇於自我犧牲’!”

  韓哥說:“沒錯兒!派出所那政委跟我講過:‘這可是黨的傳統——解放前:罷課、遊行是學生衝鋒,罷市是商人衝鋒,罷工是工人衝鋒,打仗就是農民衝鋒!我們辦案,當然是保安衝鋒了,不然養這幫農民幹啥?’!”

  帥哥說:“共-產黨的官兒爺也衝鋒,不過都是這時候——

“大吃大喝大剪彩,嫖娼淫亂包二奶,
行賄受賄搞腐敗,貪汙洗錢逃海外……

  “這時候共-產黨就是先鋒隊!

  韓哥說:“方明,這可是我們的國情啊!現在這幫當官兒的,沒一個好東西,那些當官兒的開會的時候,你就——

“開開房門往裏看,個個都是貪汙犯。
挨著個就往裏辦,沒有一個是冤*案!

  “你現對中國投資都助長腐敗!”韓哥這句新鮮話,聽著還挺是理。

  熱聊被蘭哥的吆喝聲打斷,一個犯人被踹了過來,蘭哥囑咐:“這是重點啊!看好了,不能讓他吃飽嘍,一頓就給一個饅頭!”

[1] 雷子: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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