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衣辭別隴佐,趕緊回家報喜:“恭喜舅舅、舅媽,無衣不負重托,已將表妹的庚帖與昭王互換,二老隻需靜候佳音即可。”
孫致遠拿著昭王隴佑的燙金大紅庚帖翻來覆去仔細瞧,好事將近,他喜上眉梢,得意洋洋道:“有勞無衣了,這樁婚事我甚為滿意,一來麽,昭王是陛下與王後的嫡親幺兒,又是王太後最疼愛的王孫,以後你表妹嫁作王妃,咱家就是背靠大樹,有根基、有實力的外戚了,日後她再有所出,咱自己也是棵樹了,嗬嗬,與王室沾上親,一家人怎麽都好說。二來麽,昭王爺文武雙全,內外兼修,又是個貌比潘安的美男子,與舒兒真可謂天造地設的佳配良緣,嗬嗬嗬。”
王夫人撇了下嘴,輕聲埋怨:“八字還沒一撇呢,老爺高興得未免太早,更何況,他二人八字尚未批,也不知他倆命局是否相克。反正,我可不能讓舒兒在夫家受丁點兒委屈,即便女婿貴為王子,隻要舒兒不開心,那也不成。”
孫致遠被夫人這麽一說,頗為掃興:“夫人,昭王你都看不上,天底下還有哪裏可尋這麽好的佳婿……哦,太子咱就別惦記了,他那是要跟他國公主政治聯姻的。”
雲舒見木將成舟,內心不悅,她黑著臉,嗔道:“母親,您不是說,女兒的夫君得由我自己挑麽?昭王那個水性楊花、心猿意馬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連阿兄都說,昭王是隻花間玉腰奴(蝴蝶),浪蝶時時舞。即便他是天上的月亮,再美、再好,照不到我不也是惘然?”
王夫人道:“舒兒,阿娘知你心裏委屈,此番與昭王互換庚帖,阿娘是不得已而為之。王太後以老邁之軀,親往廟堂為王孫祈來的納采吉日,咱怎好不知好賴,駁了太後麵子?就連陛下在王太後麵前都不敢造次,更何況你父,他不過是個可隨時拋棄的臣子,咱不遵命,還能怎樣?更何況,是人家抬舉咱,多少人家想高攀王室,還不得門而入呢。”
雲舒突然感到莫名心悸,一陣頭暈目眩襲來,她眼前再次飄飄乎乎浮現出那幾個令她膽戰心驚的金色大字:嫁作昭王妃……難產殞命……母子雙亡。
前世孽債未償,今生偏又相逢,真是冤家路窄!
雲舒的心頭一陣抽搐,她不寒而栗,過去摟著王夫人撒嬌道:“阿娘——,您可得說話算話,女兒真心不願嫁昭王,您可不能明知是個火坑,還要將舒兒推入,您就這麽一個親生女兒,於心何忍?”
王夫人心疼女兒,她撫摸著雲舒,安慰道:“舒兒放心,納采不過隻是六禮之首,後麵的路還長,這事成與不成還兩說呢。咱呢,先虛與委蛇……總有辦法的,總會有辦法的,啊?”
雲舒拉著王夫人的胳膊晃了晃,撒嬌央道:“阿娘,舒兒保證,從今往後樣樣事事都願意聽爹娘的,可就這一樣不行。阿娘,您聰慧敏銳,殺伐果決,一定有辦法的,您趕緊想想辦法嘛。”
無衣見雲舒執意辭婚,耳邊響起隴佐所言:他二人連納采都能借故不至,可見皆無誠意,何必強求?
無衣不好明說,便小心勸道:“舅媽,婚姻畢竟是人生大事,攸關餘生幸福與否,既然表妹不情願這門親事,何必還要委屈求全?表妹花容月貌,蘭心蕙質,天下適婚男子見了,哪個會不動心?何愁尋不到良偶佳配?無衣鬥膽摻言,舅媽何不及早告知對方,斷了王室的念頭?這樣拖來拖去,隻恐將來無從收拾,失了轉圜餘地,也失了王室信任。”
王夫人本想著,隴佑見了無衣,以他那個水性楊花的個性,定會被無衣的姿色迷住,轉而放棄與雲舒的婚事,可哪承想,事與願違,舒兒的這樁婚事還真有可能成呢。
王夫人的內心五味雜陳。按說,女兒能嫁作王妃,是多少父母夢寐以求的事,可不知為啥,舒兒偏要擰著股拗勁兒,怎麽也不願嫁昭王。她這個做母親的為此喜憂參半,準確說,眼下是進退維穀,她既不敢得罪王室,也不願違心讓女兒嫁個冤家,讓女兒的人生才剛開始,便墜入深淵。
唉!兒女都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煩憂,到死才能擺脫。
王夫人頹然,她暗自歎了口氣,懶洋洋問:“無衣啊,昭王爺可有什麽話帶給舒兒?”
“不曾”,無衣據實回答:“昭王爺染恙,臥床不起,隻好讓太子爺代為行禮。”
雲舒大為震驚,她不問青紅皂白,出口責問:“什麽?!太子殿下親至?為何不早說?”
無衣見雲舒急得麵紅耳赤,不知她為何失態,亦不知自己做錯了啥,趕緊陪著小心,解釋道:“我以為,隻是兩造交換一下庚帖,誰去沒那麽重要,所以……”
“所以?”雲舒冷眼瞅著無衣,情急之下口不擇言,搶白道:“所以你就可以移花接木?人家都說,‘捎話會多,捎禮會少’,你倒好,不問不說,問也不全說……哼,還真以為你能李代桃僵?!”
孫致遠看不慣,輕輕責道:“舒兒,就事論事,好好說話。”
雲舒心有怨氣,回嘴道:“她做都做了,為什麽我就不能說?!”
王夫人見氣氛尷尬,趕緊緩頰:“老爺,舒兒不過順嘴一問,這是她的納采、她的婚事,關乎其餘生幸福與否,她總該知曉詳情吧?關心則亂,舒兒心直口快,所言至情至理,在座的又都是自家人,老爺何必吹毛求疵,拘泥於小節?”她轉頭又問無衣:“無衣,你不會在意吧?”
無衣道:“舅媽言重了。無衣一心隻想著趕緊跟舅舅、舅媽報喜,興奮之餘,竟忘記告知全情,的確有失在先。”
雲舒虎視無衣,暗怒:說得倒輕巧,哼,還不都怨你?!你我前世的恩怨尚未了,今生你還來擾我清靜,害我一生一世還不夠,難道還要糾纏我三生三世,生生世世?!好人不壽,禍害千年,老天想必不肯收你,難道還要我自己親自來?!
雲舒最後是要下毒手了,還是親手撮合無衣和昭王?
看來無衣在這裏也待不下去了。
程程周末愉快!
真兄周末愉快!
這一對兒母女真是平行宇宙裏繼續招人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