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中午,瀟瀟為慶祝Happy的兩歲生日,在附近的一個海濱公園舉辦了一個野外燒烤聚會,來的都是瀟瀟跟潁川的朋友。
蔚然因為要去打工,就沒有參加,夏禾穿戴整齊,帶著傑森出門了。
夏禾到的時候,已經有十幾個人在了。他跟瀟瀟和潁川寒暄了幾句後,見柳絮兒跟誌強正在爐子旁忙著燒烤,便囑咐傑森不要亂跑,他自己過去搭把手。
柳絮兒遞給他一個可以翻動烤物的大叉子,問:“老夏,哪位是嫂子啊,怎麽也不給介紹介紹。”
夏禾不願意提起蔚然出外打工的事兒,便顧左右而言他:“她今兒不太舒服,來不了了,派我跟傑森作代表。”
一旁的誌強問:“老夏,Johnny剛拿到一份NIH的基金,好象是搞抑製腫瘤研究的,你聽說了沒有?”
夏禾不停地翻動著雞腿,雞油淌下來,落到火熱的炭上,立時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還冒出一股輕煙。他不動聲色地說:“喔,我聽說了,他昨天找我去,問我感不感興趣接下來做那個課題,我現在正跟小柳忙著那個帕金森症的課題,我不想分心,就跟他說,先看看手頭這份工作的進展怎樣,反正那個課題的資金要過倆月才能到位呢。”
誌強問道:“你的帕金森症研究進展得怎樣?聽絮兒說,你們最近改方向了?”
夏禾心裏罵了一聲娘,新工作剛開始,還不知道以後會怎樣呢,便又開始擔心將來幹不出結果來,被這小子看笑話,便心煩他跟個婆娘似的,打聽得仔細。同時,夏禾也在暗自猜測著,誌強跟柳絮兒之間到底進展到了什麽程度。
一想到這裏,夏禾心裏便莫明其妙地犯酸,但表麵上卻無法表露出來:“噢,且有一段路要走呢,幸虧有小柳幫忙,要不,我一個人還不得焦頭爛額的了。”
誌強一邊往盤子裏夾烤好的肉,一邊說:“老夏你好運氣,絮兒可真能幹,她幫我做的poster在Miami展覽的時候大獲好評,我還欠她個人情不知怎麽還呢。”
他這一番話,說得夏禾心裏麻酥酥地:靠,你這小子倒會送幹巴人情,自己誇自己幹得好也用不著捎帶著給別人也帶個高帽吧,哼,就你這小樣兒,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想拉什麽屎!
柳絮兒見他二人談話扯到她,便跟誌強說:“好啊,我幫你出個主意,Thanksgiving的時候帶我去Sea World玩兒,怎樣?”她既已答應了誌強,要跟他去奧蘭多,便不想他節外生枝地再提其他要求,於是就順水推舟地應承下來。
誌強見柳絮兒這麽痛快,自是歡喜,滿口應承:“當然沒問題!Universal Studio也不錯,倆園兒都去也行,隻要你跑得動。”
柳絮兒說:“就Sea World吧,我不怎麽愛動,一個園兒逛下來我就得給累癱了。”
夏禾被他二人這一來二去的對話說得心煩意亂地,便找個借口溜開了。
這頓午飯吃得很不自在,一大堆的美味燒烤在夏禾來說卻味同嚼蠟,他本就不太喜歡肉食,偏偏又遇著了那個對柳絮兒大獻殷勤的誌強,讓他心煩。當然,他這份煩躁裏麵也摻雜了些許嫉妒的成分,無論是在潛在的事業競爭中,還是在喜歡的女人麵前,似乎誌強總是壓了他一頭,盡管他知道,他已經沒有資格去跟誌強爭奪那個讓他心儀的女人了,他隻是不甘心,嘴邊的肉隻能聞味兒,卻不能入口,實在不甘心哪。
餐後,他、夏禾帶著傑森先去了老師家裏學琴,這可是傑森學琴半年來的頭一次,好在隻有半個鍾頭就結束了,他倒也沒感到有多難熬。
回家後,他吩咐兒子趕緊練琴,自己坐在一旁監督他,順便拿起份報紙來瀏覽著。
可那猶如彈棉花般的琴聲一響起,他便感到了渾身地不舒服,仿佛,他的心髒對血液的壓縮與舒張也在跟隨著傑森那“吱嘎”作響的琴聲的高低而忽快忽慢地起伏著。
這讓他感到了煩躁,心頭便油然升起了一份不滿:都是蔚然那麽喜歡跟風,見了人家的孩子都去學琴,也非逼著兒子去學。真搞不明白,不學個樂器孩子就沒氣質、沒修養了?兩家回溯三代都找不著個五音齊全的人,傑森就能有個什麽音樂細胞不成?純粹是吃飽了撐的,浪費精力。
蔚然回家的時候,都快11點了,傑森已經睡下,夏禾還在廳裏看電視,周末的一個talk show是他雷打不動的必看節目。
蔚然在夏禾的身邊坐下,一臉興奮地問:“禾,猜猜看,我今天賺了多少錢回來?”
夏禾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他不感興趣地應付道:“多錢?80幾塊?”
“怪不得大家都搶著幹周末呢。”蔚然站起來,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綠票子來放到夏禾腿上,笑嘻嘻地說:“看,光小費就收了66塊呢,加上工資,都快150了,哎,說定了,咱明兒就買龍蝦吃,我請客哦。”
夏禾抬眼望著她,說:“也沒必要這麽鋪張吧,等降價的時候再買不行嗎?又不是吃了這頓再沒下頓了。”
“不行!”蔚然堅決地說:“我都答應傑森了,咱當父母的總不能說話不算數吧,那樣,咱以後在他麵前還怎麽有威信。”
夏禾道:“他一小孩子,說完就忘了,你何必那麽認真呢?再說了,咱又不是不買給他吃,再饞也不差這幾天吧。”
“我樂意,這是我辛苦掙的錢,我自己說了算!”蔚然感到,她好象以前說話從未這麽底氣足過。
見蔚然堅持要買,夏禾撇著嘴“嘖嘖”了兩聲,道:“全世界就你養兒子了,你就慣吧,早晚有你後悔的那一天”,轉頭又去看電視去了。
“切,你對兒子的要求也太嚴格了吧,人家Tom每周都能吃頓龍蝦,我兒子長到7歲才第一次吃,怎麽就是慣呢?不行,我再怎麽受苦,也不能委屈了兒子”,蔚然見跟夏禾說不到一塊兒去,便話頭一轉,問道:“今兒的燒烤好吃嗎?去的人多嗎?”
夏禾漫不經心地答:“還行,燒烤麽,總是那幾樣,誰家也變不出多大的花樣來,今兒去了二十來個人,主要是瀟瀟跟潁川的同事,還有幾個沒見過的人。”
蔚然道:“噢,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昨兒中午見著誌強了,他還給我留了四塊錢小費呢,別看他這人長得不大方,出手還挺大方的呢。”
一聽蔚然這話,夏禾心裏一收,感到血在往頭上湧,他想起白天在回答柳絮兒的問話時,誌強就在身旁,他一定是聽到我說的謊了,便心生惱怒地問:“他給你你就拿著了?”
“嗯,我見著的時候,他已經起身走人了,錢是放在桌子上的。”
夏禾在腦子裏想象著:那廝一定是在嘲弄我沒本事,連老婆都養不起,還要發出去打黑工養家……我他媽的再窮也用不著靠他接濟!
“你可真是越活越出息了啊,這麽下作的事還好意思回來張揚,不覺得丟人嗎?”他有些惱羞成怒地說,連他自己也搞不清,這火是因了蔚然還是誌強而起。
蔚然被他訓得莫名其妙的,她一肚子委屈,嚷道:“我靠勞動吃飯,怎麽下作了?嫌我給你丟人了?”一晚上的好心情頓時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