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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長篇民國小說《永泰裏》第十四章 勢不兩立(3)

(2023-12-01 05:06:15) 下一個

皓月升空又寸寸西移,皎潔的月光擋不住,透過厚厚的窗簾還是漏了一縷亮光進屋來,大約是想給人帶來一點點希望吧,可蕭豔婷的心裏卻依舊是黑黢黢的,沒有絲毫的光明與溫暖。

當龍太郎像頭發狂的雄獅一般撲將過來時,當她被他揪著,恨恨地扔到床上,又被他死死地壓在他身下肆意蹂躪時,蕭豔婷的心好像被人一下子抽幹了所有的血液一樣,不再跳動、不再慌亂、不再有任何感覺,她的靈魂已經跳出軀殼的羈絆,正躲在空中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仿佛是在觀看一幕電影正在上演,而她的身子已經麻木到隻不過是一團還活著的、正在瑟瑟發抖的肉而已。她感覺不到痛,感覺不到自己和外界的存在,更感覺不到恥辱,她任著他在她自己的身上發泄著獸欲和憤怒。

猶如身體裏蓄滿了洪水的閘門被人猛然打開,那一瀉千裏般的愉悅快感既帶給了龍太郎情緒的宣泄,也帶給了他理智的回歸,他呆呆地望著身下的蕭豔婷,心頭立刻泛起了一股澀澀的苦水。

他見她扭過臉去,眼睛是緊閉的,她沒有哭,然而她的睫毛、她的雙腮卻掛滿了淚珠,她那冷冷的表情看似是漠然的,然而他卻好像突然讀懂了她的內心:她的嘴角分明帶著強烈的鄙夷,而他的心也倏地一下,讓他感到了一陣痛。

時間似乎靜止了下來,四周變得好像原野般地空曠,他的耳畔悠然響起了蕭豔婷說過的那話:“秋吉先生,你這是害怕輸給女人麽?”仿佛,她此刻還正在眯著眼瞅著自己看,她的目光裏好似也是帶著這般的不屑與輕蔑。

龍太郎的精神猶如火山爆發一般,噴薄之後便是徹底的崩潰,積蓄在他內心裏的張狂與野性在頃刻間忽然變得馴良順服起來。

他伏在她身上嚎啕痛哭起來:“對不起,剛剛知道,正雄,我的正雄他,陣亡了,被你們中國人給打死的,多好的一個孩子啊,嗚嗚嗚,對不起,我喝醉酒入錯了門。我這是瘋了,對不起,請您原諒。”

正雄死了?那是他罪有應得!世道輪回、因果報應,多行不義必自斃,蒼天饒過誰?!人之生死自有定數,哼!

龍太郎痛哭流涕,在絮絮叨叨地哭訴,在與她連聲道歉,而蕭豔婷卻在心裏冷冷地笑了一聲,一點點快意幽然泛上了她的心頭,然而那快感卻像鋼針一般,紮得她欲生欲死。

她依舊閉著雙眼,厭惡地將爛泥一樣的龍太郎推到了一邊,她不想看到這個魔鬼一般的麵孔在自己麵前晃動,她心裏隻有個念頭:老天有眼,你也會遭報應的!

果然,龍太郎的報應來得快,幾天後,秋吉龍太郎與他太太被人趁著夜色給槍殺,後來,警察局派人來傳蕭太太去局裏應詢,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到龍太郎,那一刻,他的臉色盡管蒼白如灰,但看上去倒是安寧的。

 

那晚,櫥嫚被秋吉掐得昏死過去,蕭豔婷施盡一切辦法總算將她緩過來氣,隨後又帶她去看了醫生,好在人年輕,並沒有大礙。

櫥嫚經此一事受驚過度,一整天不吃不喝,話也不願講,隻是默默流淚。蕭豔婷越想越後怕,隻怕是饞貓一旦沾過了腥,便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盡辦法開葷,日後這家不會再有安寧日子,於是她思忖半天,就隻好又去找陳至魁。

蕭太太一陣嚶嚶哭訴,梨花帶雨,撒嬌帶威脅:“我不管,你惹下的麻煩就得你來收拾。當初是你死活硬要把那日本人塞給我的,我說個不字了嗎?如今我遭了難,你可不能撒手不管。豔婷也就罷了,殘花敗柳、風燭殘年,我閨女可不一樣,正值青春,貌美如花,難免遭那日本人覬覦,她若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就拿根繩兒去你家上吊,死也不放過你。”一想起若是沒了櫥嫚,連升便失了桃花仙子的庇佑,小命休矣,她不禁悲從中來,號啕大哭起來。

陳至魁見她傷心欲絕,麵露難色:“請神容易送神難,到哪裏再去給那日本人找個風水寶地?”

蕭豔婷嗔怪:“難?那你不好撿容易的做?”

陳至魁不解:“容易?怎樣容易?”

蕭豔婷冷冷一笑,道:“局長大人,響鼓難道還需要重錘敲?”

陳至魁頓悟,他雙手交叉,兩個大拇指不停地摩擦:“不是不行,日本人,不好惹哇,容我再想想。”

“有錢能使鬼推磨!”蕭豔婷嘴一撇:“就憑你我幾十年的交情,局長大人忍心見死不救?難道,你就沒有個把道上的過命兄弟?”

陳至魁思忖再三,勉強應了聲道:“嗯。”

“那我就當你是答應了”,蕭豔婷還是不放心,逼他:“三天!多一天也不行!”

“最毒婦人心!”陳至魁又不正經了:“放心,哥我啥時候對姑娘你食言過?多不過五日,靜候佳音。”

 

連升從上海回來,一進家門就看見了櫥嫚脖子上的紫手印,心下著急,忙問櫥嫚緣由。

櫥嫚眼淚汪汪,道:“前天晚上,娘下樓跟嬸娘她們商議事,我獨自在家讀書,隔壁那個日本人闖了進來,看樣子喝醉了,他見我一人在家,就過來抱住我,扯我衣服,我不從,他就掐我脖子,死命掐,把我掐暈了,正好娘回來了,就拿擀麵杖打他,把他打跑了。”

連升聞言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二話不說就去廚房抄了把菜刀要到隔壁跟日本人算賬。蕭豔婷見狀魂兒都飛了,連忙堵在門口,喝道:“小祖宗,你不要命了?!回你屋呆著去!這事兒用不著你管,我自有安排。”

連升虎著臉,道:“母親您讓開,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與那倭人勢不兩立,今日必須分個你死我活!”

蕭豔婷冷笑道:“哼,想死?那還不容易!你先殺了我,我可不想白發送黑發,老來老去了還要替你收屍。”

連升見母親攔阻,一著急,口不擇言:“娘,您一輩子謹小慎微、逆來順受,日本人都騎咱脖子上拉屎了,您還要對他們低頭彎腰、畢恭畢敬,難道咱中國人就沒有尊嚴了嗎?”

蕭豔婷被兒子這一數落,不禁心酸,道:“兒啊,你說的大道理為娘會不明白?隻是,低頭彎腰不全都是鞠躬,難道就不能是撿磚頭?你這樣子魯莽輕率能成何大事?知道‘謀定而後動,知止而有得’的含義嗎,嗯?非常時期,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後行,這家裏不光你一個,對不?你的命難道就隻屬於你自個兒?你眼裏、心裏還有我和你妹嗎?想過沒有,你豁出去了,我們怎麽辦?”

連升被母親一連串的問話問得啞言,見母親執意阻攔,就隻好暫且安穩下來。

次日,他設法找到一個殺手,重金雇他殺死秋吉。當晚,秋吉與太太由紀子在一家日餐館用餐,其間,殺手闖入,直奔秋吉開槍,沒想到秋吉太太舍身阻攔,於是他二人同時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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