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女心懷忐忑地去了範經理的辦公室,饅頭一瘸一拐地緊隨其後,見箱嫚推門進去了,他便悄沒聲地呆在門外守著。
箱嫚進了屋,反背著手虛掩上門,又打眼一瞧,見屋內燈光昏暗、煙霧繚繞,空氣中彌漫著鴉片煙燃燒後所散發出的淡淡香氣。
“紅老板,別來無恙嘔?”李四爺不鹹不淡地跟她打了聲招呼。
箱嫚沒搭腔,待眼睛稍稍適應了黑暗,這才瞧見李四爺正悠閑自在地坐在一把太師椅裏,他麵前的桌子上放著茶點,以及一套精致的煙具。
看樣子,他這是剛剛過了癮,精神頭似乎也還不錯。
箱嫚暗自嘀咕了兩句,心髒跳動得更加慌亂無章,她腦海裏先前就有的那種不祥的預感變得愈發強烈、迫人,她惴惴地小聲問他:“範經理,他不在麽?”
“嘿嘿”,李四爺抿嘴笑了笑,他那大蒲扇般的右手心裏攥著兩個已經被磨得油光發亮的棗紅皮山核桃,核桃被他那隻肥厚的大手不停地擠壓轉動著,發出“咯咯”有節奏的聲響來,他半開玩笑地問:“怎麽,紅老板眼裏就隻有範經理麽?”
“哪裏哪裏,四爺您可真會開玩笑哦。”箱嫚也尷尬地笑笑,道:“不是說,範經理要對賬嗎?”
“這麽說,紅老板還是不信任我嘔,這家祥雲書社難不成是他範經理開的?”四爺打斷了她的話,手心裏的核桃被他轉得更快、更響了。
箱嫚恐節外生枝,便直截了當地問:“四爺,忠義說,您喊我過來要簽個新合同,我想,”
“噢,不急不急”,四爺擺擺手,再次打斷了她的話,慢條斯理地問:“我托忠義帶話給紅老板,他隻捎去了這一句麽?”
“怎,怎麽?”箱嫚聽他話裏有話,心裏緊張得倏地揪了一下。
李四爺放下手裏的核桃,也放下了嘴角上一直掛著的笑容,他把身子往椅子背上實落落地一靠,陰陽怪氣地說:“紅老板如今也是島上的紅角了,自然不會把四爺我這個粗人瞧在眼裏嘍,若不是為著合同分紅的事情,我估摸著,八抬大轎都請不動紅老板呢。”
箱嫚還是搞不懂他的意思:“此話怎樣?”
四爺費勁地扭了扭肥碩的屁股,把身子往箱嫚跟前探了探,他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箱嫚看了良久,那副咄咄逼人的眼神讓箱嫚不寒而栗。
四爺見箱嫚神色緊張,卻突然放鬆了臉上緊繃著的肌肉,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又抓起那對核桃來擱掌心裏玩弄,道:“嗬嗬,四爺我想聽出紅娘,怎麽,紅老板連這都不肯賞臉麽?”
箱嫚這才想起來頭前饅頭傳的那話,她不敢得罪他,含糊道:“四爺言重了,您若想聽紅娘那還不容易,改天我唱給您聽。”
四爺又笑了,這回他笑得暢快淋漓,他那雙眯起來的眼睛成了兩道細縫,幾乎完全陷在了肥厚的眼皮裏了,他搖晃著腦袋,道:“改天?不!就今天,就這會兒,就這兒!四爺我想聽那出《紅娘下書》。”
四爺乜斜著兩眼瞧著她,目光裏含著不僅僅是威脅,還有曖昧,箱嫚心裏倏地打了個寒顫。
“四爺,小紅女雖微不足道,可也是個知好歹的人,四爺您的提攜關懷我不會忘的,日後定當竭力圖報。隻是,我乃賣藝之人,靠說書糊口,錢總是看得重些,合同的事,四爺您,總不會是逗我玩兒的吧?”
四爺一臉的肅殺,他慢吞吞地說:“紅老板,咱們簽下的一年合同尚未到期呢,中途修正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噢,我得有個條件,”
“四爺,您是個痛快人,有話請講明白,殺頭也不過是‘頭點地’的事兒。”
“好!爽快!四爺我就喜歡這樣性子的人。”四爺稱讚完了,邊轉核桃邊說:“紅老板,五五開沒問題,條件麽,隻要你答應,每月專門給我唱兩場,怎樣?”
箱嫚知他這是在挖陷阱,“五五開”不過是個幌子、誘頭罷了,就嚴詞拒絕道:“四爺,小紅女我賣藝不賣身!”
“賣藝不賣身?哈哈哈哈,好,好!說得好!有骨氣!”四爺仰天大笑了幾聲,“啪”地往桌上撂下那倆核桃,站起身走到箱嫚身邊,湊她耳邊小聲道:“紅老板,不要說得這麽難聽嘛,四爺可不是那浪蝶狂蜂,四爺我看慣了逢場作戲的女人,心裏頭就喜歡你這樣子冰清玉潔的姑娘。”
四爺的聲音越落越低,話也越說越挑逗,他那雲譎波詭的眼神令箱嫚下意識地往後倒退了幾步。箱嫚的背忽地觸到牆壁,她慌得心頭猛然一抽,見無處可退,她護著前懷,厲聲喝道:“四爺,請自重!”
李四爺被垂涎已久的小紅女三番兩次地給拒之千裏,這,反倒惹得他欲火熾盛,此番他故伎重演,獰笑了兩聲,猛地上前兩步,一把抓過箱嫚抱在懷裏與她撕扯起來,扭打中他又順勢將箱嫚按倒在地。
箱嫚哪裏是他的對手,她踢騰著雙腿,拚命護著要害處,不想,卻被四爺猛地一下撕開前襟,露出裏麵的護胸肚兜來。箱嫚見勢不妙,情急之下竭盡全力大呼了一聲:“救命哪——,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