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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長篇民國小說《永泰裏》第六章 大戶人家(4)

(2023-11-06 09:06:10) 下一個

民國十年(1921年)間,一日,楊伯軒與李公子在酒肆吃酒打賭,他雖贏了銀元然而卻為著霓裳姑娘害下了相思病。後來,他幾次登門求見霓裳姑娘卻均被添香樓的鴇母以各種理由阻攔,無奈之下,他塞給了鴇母一封銀元(25塊),並用從家裏偷出的傳世寶物博山香爐去討好姑娘,這才終於得見姑娘。

黃昏時分,伯軒按約前去,走前他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西裝革履,金鏈懷表,頭上一頂黑色的紳士帽,雪白的襯衣配著藍底白花的領結,時髦的大分頭梳理得油光鋥亮,鼻梁上架著的一副金絲邊眼鏡,倒是顯得人風流中帶著幾分儒雅。

霓裳初遇年輕的伯軒,見他一身西洋裝束、打扮,分外瀟灑倜儻,眉宇間露著一股說不出的英氣,特別是,他那不經意間露出的輕佻佻的笑容裏又透著一點放浪不羈、玩世不恭,姑娘心下竟暗自有點喜歡,至少表麵上看起來,他不似那些前朝遺老、達官顯貴,渾身的老朽餿氣卻拿捏做作,明明一肚子男盜女娼,卻滿口仁義道德,亦不像那些地痞土匪,粗魯野蠻,缺乏教養。

同樣,當伯軒一腳邁進霓裳的房間,他心裏便有了一種異樣的、暖烘烘的感覺,隻見姑娘的房間,布置、擺設得雖然簡潔,卻也不失華麗雅致。四周圍牆麵用淡雅的西式壁紙裝潢,靠牆放置的一張楠木雕花床榻罩以淡粉色的羅簾紗幕,一張雲石幾案上擺著文房四寶,房間裏其它幾樣常用的家具,亦美觀精致,衝著門的中央牆麵上還掛著一幅仕女圖,畫作用筆樸實,氣韻古雅。

伯軒一下子就被這幅畫給吸引住了,站在那裏端詳了半天,因那幅畫中彈琴的女子,雖然著的是漢朝民服,但他一眼便看出,那個纖細俊秀的女子分明是霓裳的模樣,不但形象,而且神似,心裏便有幾分親切感。他歪頭打量了一下站在身邊的霓裳,問道:“請問,姑娘的畫像係出自哪位畫師之筆?”

霓裳沒有直接回答他,卻含羞說了句,“公子真會拿人家開玩笑麽”,便輕輕靠攏他,伯軒會意地抿嘴一笑,伸出胳膊將她輕攬入懷。

霓裳偎依在他的懷裏,用一隻纖纖玉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前懷,抬眼看著他,柔聲曼氣地問:“畫得好麽?”

“當然!”他答,低頭見她一雙美目流波澶澶,好似能勾人魂魄一般,不禁心波蕩漾,身子酥酥軟軟的。

“好在哪裏哦?”她盯著他看,嘴角露出一絲俏皮的笑意。

伯軒被她挑逗得心癢難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那隻調皮的手捏在自己的手心裏把玩,這才定了心思說話:“畫作的技法雖略顯粗糙了一點,但我欣賞的是畫中人所特具的神韻。你看,此女端莊清麗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嫵媚和雍容華貴,她既不同於唐代仕女畫人物的豐腴肥碩,也不同於明清仕女畫人物的纖巧瘦弱,這位女子,雖然身上無有多少華麗的裝飾,但表情豐滿真實,仿佛是富集天地靈氣於一身,呼之欲出,可交談、可親近。”

霓裳輕啟櫻唇,又問:“此畫,難道就沒有什麽短處麽?”

楊伯軒摟著她的腰肢,調笑她道:“要我說,此畫若有什麽不足的話,便是姑娘的美貌才情隻被繪出了十之一、二。”

“瞧您說得”,這一番恭維讓霓裳心裏得意,卻故作嬌羞道:“謝公子美言,實不相瞞,落款處所題的醉花居士便是妾身的別號。”

“此乃,姑娘所繪?”

伯軒有點驚奇,沒想到,青樓之中居然藏著這般才情女子,雖說他流連於煙花柳巷,閱盡滿城春色,但此等色藝雙絕女子還是頭次遇上,不禁暗道:怪不得李公子要極力推崇她呢。

楊伯軒笑意盎然,點頭由衷讚道:“姑娘真乃天人,佩服,佩服,在下今日得遇姑娘,實乃三生有幸啊”,傾仰愛慕之心愈發強烈。

“哪裏哪裏,適才公子一番評論方顯出您的錦繡才華呢。”

姑娘被他火辣辣的眼光盯著看,心裏覺得喜歡。她低頭垂目,纖手輕輕捏著衣角,而伯軒眼裏,她氣若幽蘭,體態婀娜,風情萬千,嬌柔俏麗的麵龐上平增添了幾分嫵媚神態,好似二八懷春少女一般。伯軒不禁被她撩撥得熱血沸騰,有點心猿意馬,把持不住了。

這時,鴇母差人過來送上幾樣精致點心,時令水果小菜,還有水酒,伯軒賞了那送飯的堂差,便與霓裳坐下來,相互依偎著對酌。其間,他二人天南海北地,相談甚歡。霓裳心裏更是暗自歡喜,一來這楊伯軒外表風流倜儻,談吐不俗,二來見他出手闊綽,像是個富豪子弟,便打定主意要用心巴結他,從此能脫離苦海嫁入豪門也說不定。

霓裳殷勤地為楊大少斟酒夾菜,少不得在他懷裏撒癡撒嬌地嗲作一番。楊大少雖曆經風月場合,本質到底還是單純。酒酣微醉之時,霓裳欲要賣弄一下技藝,說是要給楊公子奏曲添興,便取來一把古箏放在幾案上,又焚上香。她調試了一下琴弦,便輕撥慢拈,開始彈奏起來。

弦音緩緩響起,輕漫悠然地飄來,似乎鳥語嘰啾撩人,花香沁人心脾,玉蝶輕舞翩躚,綠湖清波微漣。

伯軒沉醉在這悠揚古樸的樂曲聲中,仿佛置身於荒野秋澗、野穀叢林,魂魄遠離纖塵世俗,心底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愉悅感。

待霓裳奏完這曲《高山流水》,他擊掌叫好:“好!姑娘彈得好!在下眼前,仿佛見到高山之巔,雲霧繚繞,飄忽無定,又好象聽到穀間流泉,淙淙錚錚。山依水,水傍山,山重而沉靜孤傲,水輕則流轉靈動,好一個高山流水,凝凝脈脈,相依相伴,不離不棄。”

霓裳過來坐他懷裏,摟著他的脖頸,笑吟吟,得意地謙道:“公子謬讚,言過其實,霓裳不敢當。”又用食指和中指夾起碟子裏的一顆蜜棗,塞他嘴裏,嗲道:“公子莫不是想要寵壞了霓裳?”

她嬌滴滴的聲音,嫋嫋婷婷的身姿,把個楊大少迷惑得,心都酥成了絨花一般,飄飄飛飛的,他猛地奮起精神,抱住霓裳,緊走兩步,將她扔在軟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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