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譽眼皮沉重,昏昏欲睡,她搭在同裳脖頸上的雙臂支撐不住,軟綿綿地耷拉了下來。同裳情知不妙,他一刻也不敢耽擱,抱著她,一邊不停地呼喚她,“阿譽,你醒醒,再堅持會兒,馬上到家了……阿譽,你可以的”,一邊飛快地奔跑,直到他累得癱跪在阿譽家門口。同裳頭暈目眩,雙手還緊緊地抱著丹譽,他使出最後的力氣拚命呼喊。
丹不藥聽到了門外同裳的喊聲,趕緊跑出來,他見狀大駭,慌忙從同裳手裏接過丹譽,將她抱回屋,放在床上躺好,同裳立在床邊,呆呆地望著丹譽,他已經累得筋疲力盡,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丹不藥坐在床邊,右手三指搭在丹譽的腕處把脈,他眉頭緊鎖,一言不發。同裳見丹譽雙目緊閉,氣若遊絲,他不由得心急如焚,急切地問:“丹先生,阿、阿譽,怎麽樣了?”
丹不藥依舊眉頭緊蹙,神情凝重,他全神貫注給女兒切脈,待把完右脈,隨即又把左脈,他自始至終低著頭,不搭理同裳。
等待的時間漫長又令人倍感煎熬,同裳心頭惴惴,既想趕緊知道結果,又害怕結果難以讓人承受,他努力壓製住自己的呼吸聲,以防幹擾到丹不藥切脈。
突然,丹不藥猛地站起身來麵對同裳,他雙目圓睜,太陽穴處的虯筋暴起。丹不藥一把揪住同裳胸前的衣服,質問他:“說!你到底對阿譽做了什麽?!她為什麽會這樣?!”
同裳心頭猛地一收,他惶恐萬分,央道:“丹先生,說來話長,回頭我再跟您細說。您是神醫藥仙,快想個辦法,先救救阿譽啊。”
丹不藥眼噴怒火,怒不可遏,咆哮道:“救?如何救?!阿譽她寸口已無,尺亦虛存,元神不在,氣血衰微不通,她全身的筋脈皆斷,隻剩一口殘氣靠意念吊命,我又不是神仙,你讓我拿什麽救她,嗯?!”
同裳見連丹不藥都無力回天,想著丹譽命懸一線,不久於人世,他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絕望之中他尚存一線希望,小心翼翼問:“請教先生,何為寸口?何為尺?”
丹不藥放下抓著同裳的手,他內心怨恨交織,氣咻咻道:“寸、關、尺皆脈口,阿譽此三脈全無,她的脾肺腎皆絕也,惟有心髒尚有一絲微弱脈搏,不過是……分分秒秒的事,唉!”
同裳心有不甘:“先生,心髒乃生機之源,隻要源頭不絕,阿譽她尚有生機,對否?”
丹不藥氣餒,搖著頭,無力道:“猶如樹木之地下有根,隻要根在,冬去春來,樹木自然生機煥然。然阿譽的生命之根已經不存,枝葉縱使再茂然,樹木也終將枯萎凋零……我行醫幾十年,頭一回遇到如此凶險之症,就算竭盡我平生所學、所悟,亦找不到良方妙藥來挽救她的生命”,說著說著,他傷心欲絕,老淚縱流,歎道:“愧煞我也!阿譽,阿爹對不住你啊。”
“阿爹,你怎麽了?”
丹不藥跟同裳沉浸在悲傷中,丹譽突然發聲,他二人嚇了一大跳。同裳扭頭見丹譽不知啥時竟然坐起身來,她雙頰嫣紅,目光流轉,神采飛揚,好似大夢初醒一般的嬌俏樣子。
同裳大喜過望,他眼裏噙著淚水,跟丹不藥說:“先生,您快看,阿譽醒來了,阿譽有救了。”
丹不藥見了,心酸難耐,淚水愈發止不住地流,他明白,這是回光返照,阿譽就要走了。
丹譽望著丹不藥,她目光殷切,央道:“阿爹,求求您別為難殿下,這一切都是阿譽自作主張,與殿下無關……阿爹,阿譽最後求您一件事,您一定要答應。”
“阿譽,有什麽心願盡管說,阿爹什麽都答應你”,丹不藥心痛難耐。
丹譽道:“阿爹,求您救救殿下,他中了我的‘刻骨噬心’,都怪阿譽學藝不精,闖了大禍,製的解藥與我的初願相去甚遠,它隻能壓製,不能根除此毒……阿爹,您一定有辦法的,救救殿下,好嗎?女兒今生隻有這一個心願未了。”
心愛的女兒眼看要撒手而去,而丹不藥卻無能為力,他心如刀割,懊惱自責之餘,他難免遷怒於同裳,怎肯出手相救?
丹譽見阿爹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怕他反悔,就嘟著嘴,又撒嬌央他:“阿爹——”,眼裏滿是期待。
丹不藥心疼得不行,他暗歎了一聲:唉,傻閨女,咋就跟阿爹一般癡情呢?無論你對人家怎樣掏心掏肺,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好吧,阿爹答應你,不會讓他死的”,丹不藥勉為其難地答應。
丹譽放下心來,她望著同裳,囑咐道:“同裳哥哥,我在無情洞的東北角藏了一隻小匣,你若有機會見到秦姑娘,拜托你帶給她,是我欠她的東西,我想還給她。”
同裳含淚點了點頭,丹譽沉默了片刻,又問:“無衣就是秦小姐,對麽?”
同裳望著她那殷切的目光,不忍讓她傷心,輕輕道:“她是誰不重要。”
“嗯,知道了”,丹譽微微一笑,心裏糾結著的那個謎團終於解開了。
放下執念,丹譽感到釋然。此刻,她眼裏忽然閃爍著光,像支既將燃盡的蠟燭一般,綻放出最後的一瞬間燦爛,她深情款款地望著同裳,笑著囑咐他:“好了,阿譽今生再無牽掛……同裳哥哥,別忘了,咱說好的,不見不散。”
勸你的人物們看開些吧,多寫幾個“認清自己真心後,從新尋找真愛並成功”的人物吧,嗬嗬。
丹譽是個介於黑白之間的灰色人物,她有自私惡劣的一麵,也有熱情仗義的一麵,她報了母仇,也幫同裳報了仇,還救了他一命,她下線算不上洗白,讀者可以喜歡她的豪氣,為愛的人死都在所不惜,也可以厭惡她的自私,控製欲。讀者從不同的角度看問題,不必意見一致,怎樣我都能接受。
周末愉快。
程程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