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的流水帳——高考之名落孫山（21）

命運是在七七年開始改變的。當時劉老師告訴我要恢複高考了，人人都有機會參加。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天大喜訊。當下回家就開始琢麽著高考，掂掂自己的分量。數學應該沒有問題，我已經把高中的課程學得差不多了。物理在中學學過一年，加上自學的電學，隻需要一點修修補補而已。關鍵是化學，這幾年一點兒都沒學過。中學要到第三年才開化學課，而我卻在初二就退學了。所以我的化學基礎等於零。時不我待，從第二天開始我就天天惡補化學課。最頭疼的是做試驗，家裏不可能有實驗設備，我隻好每天閉上眼，想象著左手持一杯酸，右手拿一杯堿，然後把他們混在一起。這種虛擬試驗法即經濟又安全，把炸藥放在火上燒都不會出事故。語文和政治都是靠背的。那時的記憶力可比現在強太多了。高考前一天，突然覺得如果鋼筆出了問題，如之奈何？為此我老爸馬上到我大姐家去借一支好鋼筆，當時天下大雪，路很滑，我們還真為他擔心。第二天，我懷揣兩支鋼筆騎自行車到十裏之外的考場應試。高考之後，才知道我遠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七七年我連初選線都沒過。後來複製了自己的答案給劉老師看，他說我的答案非常不標準，畢竟是自學的，路子太野。就算思路對的題，那種答案也拿不到幾分。當務之急是要馬上回爐返工，再回到學校整理思路，受正規訓練。那時學校裏搞了一個補習班，不收錢，隻收學校教師的子弟和親朋。我有劉老師介紹，從而進了補習班。這一班都是社會上來的人，牛鬼蛇神，良莠不齊，整個一雜牌軍。但是個個充滿信心和希望，那是我一生中最有活力的日子。每天上班到下午三點，我就悄悄離開車間，到補習班上課。一直上到七點回家，然後繼續複習到十一點。當時提早離開車間是經過主任默許的。但是好景不長，有同事開始不滿，質問主任為什麽對我優待，他聲稱也要高考，能不能也少上兩小時班？主任無奈，隻能找我談話，讓我注意影響。此後我隻好等到下班後再瘋狂騎車趕到補習班，因而天天遲到。每天交接班時，有一道工序是鑽到機器下麵清洗滾筒。這種活兒一般是由我來做的。由於要急著離開，隻好讓同一機組的師姐代勞。師姐很漂亮，這些髒活累活我們平時不會讓她做。也許是不小心，或是不熟練，她把手擠在了滾筒之間。倒退滾筒的按鈕在外麵，從機器下邊看不到，但可以伸手夠到。她就去夠了，但不幸的是按錯了，滾筒又向前轉了一點。這下把她的手指骨給壓劈了。但是她很堅強，居然沒哭，也沒尖叫。為此我很佩服，也更內疚。畢竟她是為我代勞才出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