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的流水帳——一道習題（11）

我童年最大的改變，是五年級的一件事。那次事件以後，我對知識的理解便遠遠超出了班裏的所有同學。我簡直變了一個人。這次事件是這樣的。當時教育改革，課本都換了。四則混合運算基本沒有高難度的應用題。幸運的是五年級的那位班主任非常認真，拿來文革前的教材教我們。這樣做當時是要擔政治風險的。不過她的出身好，丈夫又是空軍營級幹部，根紅苗正，學校裏沒人惹她。有一次她留了一道很難的應用題作業，那種雞鴨魚兔算來算去的題。太難了，我不會做。第二天上學，我前排的女生告訴我，她媽（也是本校老師）幫她解了這道難題。我不是很有原則的人，所以就抄了她的答案，準備交差了事。沒想到老師決定不交作業，而是當堂拷問（注：是拷問，不是考問。答不對是要挨罵的）。前兩個叫到的學生都沒能給出正確答案。後來叫到我，我就老實不客氣地把抄來的算式念了出來。看來同學她媽的學術水平還算不錯，那個答案居然是對的。老師下一個問題自然是，你為什麽這樣做？我答曰：不知道。老師讓我坐下，叫全班一起想，算式中每一項的理由到底是什麽？一項一項的解釋，說不出來不許下課，不許回家。看來老師這次是發狠了。我當時覺得，自己說了答案但又講不出理由，難逃其責，因而不得不使勁兒地想：同學她媽啊，您到底為什麽這麽列算式呢？簡直把頭都想破了。當時全班沒人答得出來。我終於想通了第一項的原因，舉手，回答正確。然後是第二項，第三項，。。。整個一上午隻有我一個人回答問題，終於把算式全部搞通了。結束之前，老師問了一個比較簡單的問題，聲明必須是除我之外的人回答，因為整個上午幾乎變成了隻有我和老師的互動。後來我們終於下課了，我也成了班裏的英雄。不然的話還不知什麽時候可以回家。那位老師說不讓回家，可能就真的不讓回家。這是她的脾氣，凶的很。平時課上作的數學練習題，不光答案錯了要挨罵，有同學答對了但繞了一個大彎兒，得到的老師回應是：解法太麻煩，脫了褲子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