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二子：學琴那些事兒

老大還小的時候，就常聽朋友談及小孩學琴的苦樂，似乎苦多樂少。我也曾出狂言，＂我就不要我兒子學鋼琴＂。如今想來，自己遠沒到脫俗的水平，而倆個兒子也先後步絕大多數ABC的後塵，踏上了學琴之路。

其實一開始真沒打算讓老大學鋼琴，覺得我們倆五音不全的，何必折騰兒子呢！結果我們買房子時，賣家有一架老式鋼琴，他們要回德國去，當然帶那舊琴走不值得。於是他們極力鼓動我們買下來，降了不少價。我們想想也是，買個房子幾十萬元，花幾百塊買個琴不算什麽了，又省得請人搬。我的表姐夫會彈琴，幫我們試了一下也說不錯。似乎是天意該我們有個鋼琴了，於是就買了下來。那時老大剛五歲多，我們琴雖買了，卻心理上沒準備好讓他開始學琴。於是這琴成了一個裝飾品，倒是二歲的老二時不時會重重地敲打一下，當鼓玩呢！

後來老大上了幼兒園，有天回家就問他可不可以學彈鋼琴。“當然可以，隻是等你再長大一些“，我們還是敷衍著。再過一段時間，老大更認真地問了，還舉例他的小表哥，還有這個那個朋友都在彈琴呢，＂我為什麽不可以學呢？＂想想也是，兒子這麽主動，又有現成的琴，我們不該拖後腿了！於是打聽找鋼琴老師，這大概是最容易的了，幾乎周圍中國人家的孩子都正在學琴，我們又沒遠大抱負需要挑三揀四，所以很快找到了一位中國老師。這是位中年女老師，聽說教了很多年了，做老大的啟蒙老師是綽綽有餘了。她很認真地教，老大也很認真地學，一開始我還想跟著幫記筆記呢，沒多久我就跟不上了。可是慢慢地，老大練琴的積極性開始變小了，不過依然推一推還動一動。再後來，推力要更大些才會練，練的時侯也心不在焉。等到一年多後，讓他練琴成了推者和被推者都不開心的事。但他依然很喜歡去上課，老師也依然很喜歡他。老師曾給他講過她小時候學琴若彈錯是要被敲手指的，兒子還問為什麽呀，這孩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老師曾私下和我說她太喜歡這個孩子了，知道他練得不夠因而進步慢了卻不忍心說他呢。老大也很喜歡他的鋼琴老師，所以我想嚇唬一下老大，就對他說，他若不練琴就不可以再去老師家學琴。這一招管用了幾周，兒子便找出了對策。他每到學琴前一天便裝模作樣改過自新的樣子，主動練琴，讓我哭笑不得。這樣又拖了大半年，沒有多大進展。學琴光學不練，等於不學。而我們都覺得逼著練琴有害無益。音樂應該給人帶來樂趣，要用到逼字，其樂何在呢！再說我們也得言而有信不是，於是下狠心不再帶他去學琴了。兒子一開始還不開心，說想老師了，我們就帶他去看看老師。不過他也不再提要學琴了，也許是真的沒興趣練琴而不隻是偷懶。弟弟開始學的時候我們再問他，他已是堅決不要學了。

老二也是主動提出要學琴的，原因是哥哥不去學琴他就沒機會看鋼琴老師家的貓了，所以提出要去老師家學琴。不管是什麽原因，他要學我們總不能說不吧？不過有了老大的前車之鑒，我們覺著還是等他長大點再開始，於是總是回答他：＂等你再長大點吧！＂這樣等到他六歲多，他又提起，隻好開始我們的第二輪學琴經曆了。沒有給老二選同一個老師，因為覺得老二這個更擅長討人喜歡的孩子，沒準又讓這個老師不忍心批評了，那不就也象老大一樣沒批評沒長進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看到一個Keys for Kids 的廣告。這是一個俄國鋼琴老師Inga Magid自創的小班教學電子鋼琴的課程。老二的性格更適於上集體課，於是給老二報名上了Ms．Inga親自教的班。初學者是要父母陪著學的，Inga戲稱這叫買一送一，我便成了那陪讀的！常聽說俄國老師都很嚴格，不拘言笑的那種。Ms. Inga 卻不同，她很有音樂人的氣質，總是穿得好漂亮，笑容滿麵的，卻很會讓孩子們服從她。上課的氣氛很活躍，但活躍中也透出嚴謹。四、五個孩子一個班，到學期結束根據孩子水平決定是否升級。老二很喜歡去上課，回家也很積極地練習，甚至努力做bonus的功課。連我這陪讀的，都被激勵得力求上進呢！在Ms．Inga 的班上學了二年，兒子開心學，開心練，又有很大進步，若學琴都如此該多好！二年快結束時，Ms．Inga建議我們給老二找私人教師了，她很實在地告訴我們若想繼續在她的班上學她當然歡迎，但她認為老二的水平再用電子鋼琴就不易有大進展，他應該用鋼琴了。因為很喜歡這個俄國老師，給老二找的私人老師便也是俄國人。這個老師和Ms. Inga有不少相似處，雖是中年，身材極好，雖隻在家中教學，總是衣著得體，談吐間對音樂的喜愛時時流露出來。兒子和我也都很喜歡她！隻是隨著兒子的進步，練習曲自然是越來越難了，需要練琴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兒子畢竟是個孩子，讓他長時間地坐在琴凳上便有點坐不住了。更麻煩的是，這老二練得順手時毫無報怨，不順手時便特易自責泄怒於自己，這一不開心，就更難彈對。於是難的曲子碰上這樣的惡性循環便更難了！最後不得不放棄了…

老大老二學鋼琴時，每次我們和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打電話，總會讓他們表演一小段。老大是當任務，老二則為了聽表揚會很努力地先練再表演，我們覺得這樣一舉兩得，老人聽了開心，兒子又練了琴，多好！老二停琴後，仍喜歡表演他喜歡的曲子，我們也很高興。有一天，LG把Skype 弄好就去院子裏拿東西，老二在客廳給爺爺奶奶表演，我在廚房做飯。我怎麽聽著這致愛麗絲一曲彈得那麽好呢，伸頭一看，老二是在彈啊，旁邊放著手提電腦。可越聽越蹊蹺，沒覺著老二以前彈得那麽好啊？再仔細一看，感情這小子，一邊開著電子琴的樂曲，一邊裝模作樣地在鋼琴上擺架勢呢！

鋼琴沒堅持學下去，老大三年級時學校有樂器課，我們希望他能趁這機會學個其它樂器。於是帶他去學校組織的instrument petting zoo，有高年級同學示範，自己也可以試試吹拉彈的，每種樂器看了一遍，最後問他想學哪種，他哼哼唧唧了一會兒，說是大提琴，我們還以為是帶他看馬友友演出的正效應呢，結果人家說之所以選大提琴是因為可以坐著拉，把我們氣得，彈鋼琴不也是坐著嘛！於是決定不再努力和琴套近乎了。老二到了三年級，問他要不要學琴，回答不要，我們也就不再費神了！

初中的音樂課，若會吹拉彈樂器就參加樂隊音樂課，老大不會也不想學，就報了合唱課，我們也覺得很自然。聖誕節快到時，鎮裏的聖誕樹點燈儀式邀請初中的合唱團表演聖誕歌曲，我們自然也去湊熱鬧了。這不看表演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整個合唱團近百人隻有二個亞洲麵孔，其中一個就是我家的老大。這不明擺著我們是中國人裏唯一或唯二不會樂器的？！慚愧啊，這父母當的，太無力了吧！所幸的是，隨後二年的合唱團表演，似乎亞洲麵孔又多了幾個。等老二的合唱團表演亞洲孩子更多了，我們也就稍稍心安了些。

學琴不易啊！相信這其中也有我們的責任，隻是若能重來一遍，我們還是不知該怎麽做。所以一直很敬佩那些堅持學琴的孩子的父母！而我們也自嘲到，希望這與鋼琴的短暫接觸，已足以激發了音樂能激發的大腦細胞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