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文化(36)團餅茶的衰微
(2009-08-04 19:3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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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除團餅茶(又叫片茶)之外,還有散茶葉生產,散茶是蒸青後不搗碎而直接烘幹呈鬆散狀故名。到宋朝後期,散茶得到進一步發展,有取代團餅茶之勢。宋時北方的遼、金也有豐富的茶事,宋遼、宋金的交往,使茶文化正式傳播到北方遊牧民族當中,奠定了此後上千年間北方民族飲茶的習俗和文化風尚。《遼史》有關遼朝朝儀“行茶”的記載,比《宋史》還要多。南宋與金對峙,宋朝飲茶禮儀、風俗同樣影響到女真人,女真人又影響到西夏的黨項人,從此北朝茶禮大為流行。從宮廷、士大夫階層直到普通民眾對茶的喜愛和南朝不相上下,例如金末大詩人元好問就十分愛好飲茶。但是,北方不產茶,宋遼和宋金之間,都有納款的條約,即送每年都要向遼或金貢獻若幹物品,其中就包括茶。當然,民間是通過貿易,把茶運輸到北方的。西北邊境西域、青藏一帶的少數民族,從唐代就開始養成飲茶的習慣,到了宋代以後,更是一日不可無茶。而中原地區軍事上需要從這些地區輸入馬匹,這就形成官營的茶馬貿易,下麵將另列專題介紹。
蒙古入主中原,由於秉性質樸,不好繁禮縟節,大多數人愛直接喝茶葉,於是散茶大為流行。早期的散茶蒸青散茶,也就是茶葉蒸後不搗,保持茶葉原狀烘幹,省卻許多工序。除了散茶之外,還有一種末茶,那是蒸青搗碎後不拍成團而直接烘幹。散茶、末茶早在唐代就已經出現,陸羽在《茶經》裏就說過:“飲有粗茶、散茶、末茶、餅茶者。”但是散茶、末茶在當時並不流行。到了元代,製茶才逐漸發展為以製造散茶、末茶為主。這和飲茶的方法變化有很大關係,由煮茶、點茶逐漸變到以泡茶為主。泡茶法其實很早就有了,大約開始於中唐時期,可是直到明初煮茶還是盛行不衰,特別在上層人士中間,不乏喜愛唐宋以來傳統飲茶方法之人。
如金末元初的契丹貴族後裔耶律楚材,由金入元,很受蒙古統治者器重,是元初的重要謀士,元代統治的規章製度,主要創自此人之手。他的《西域從王君玉乞茶因其韻(七首)》其第一首寫道:“積年不啜建溪茶,心竅黃塵塞五車。碧玉甌中思雪浪,黃金碾畔憶雷芽。盧仝七碗詩難得,諗老三甌夢亦賒。敢乞君侯分數餅,暫教清興繞煙霞。”從他得茶時的歡欣,透露出當時少數民族對茶和文化的渴求,以致誇張到因為多時沒飲到建溪的團茶,心竅受塞,發揮不出五車之富的學識。詩中“雪浪”顯然是指點茶過程中茶麵泛起的乳花,碧玉甌、黃金碾又表明茶具的珍貴。元代文人愛茶的也大有人在,元代詩壇領袖楊維貞(1296—1370)寫過一篇《煮茶夢記》,其中說到“汲白蓮泉燃槁湘竹。授以淩霄芽為飲供。”水要用白蓮泉的泉水,火要用湘妃竹的竹炭,茶要用餘杭徑山淩霄峰采來的茶芽製成的最好的徑山茶,可見他對飲茶的講究。
盡管團餅茶在元代依然存在,但已經不是主流茶。這是由於團餅茶的製作工藝和煮飲方式都比較繁瑣,來自北方遊牧地區的元朝統治者對這種精細的茶沒有興趣。對於一般的普通飲用者來說,則多有不適合的地方,他們總是希望價值低廉且煮飲方便的茶。於是,在過去團餅茶工藝的基礎上,就出現了蒸而不碎、碎而不折的散茶。元代中期,曾任安徽旌德和江西豐城縣令的王禎,從1296年開始,前後花了十七年的時間,寫成一部三十七卷14萬字的《農書》。這部書和北魏賈思勰的《齊民要術》,明代徐光啟的《農政全書》和清代乾隆二年官修的《授時通考》,合稱中國古代四大綜合性農書。該書寫到茶時,把團餅茶排在最後,並指出,雖然“臘茶最貴”,製作亦“不凡”,但“惟充貢茶,民間罕見之。”可見元代茶雖然普遍流傳,但是民間基本上已經是不飲團餅茶了。比《農書》成書晚的元末明初人葉子奇撰寫的《草木子》,在“禦茶”這一條文字中也記載,雖然元朝的貢茶仍是團狀、餅狀一類的緊壓茶,但是“民間止用江西末茶,各處葉茶” 。散茶壓倒團餅茶而成為當時一種流行的茶品,這是元代茶文化的一個特點。
元代,飲茶成為全國各民族、各階層的一種共同嗜好。把“柴米油鹽醬醋茶”列為開門七件事,在元散曲和雜劇裏都有所反映。元雜劇如賈仲明的《李素蘭風月玉壺春》、楊景賢的《馬丹陽度脫劉行首》、李壽卿的《月明和尚度柳翠》以及無名氏的《施仁義劉弘嫁婢》、《逞風流王煥百花亭》等,都有以當家者的口吻宣讀的當家詩:“教你當家不當家,及至當家亂如麻。早晨起來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將“柴米油鹽醬醋茶”這地道的市井俗語化為雅致的文人詩語,要首推《中原音韻》作者周德清的小令《雙調 蟾宮曲》:“倚蓬窗無語嗟呀,七件兒全無,做甚麽人家?柴似靈芝,油如甘露,米若丹砂。醬甕兒恰才夢撒,鹽瓶兒又告消乏。茶也無多,醋也無多。七件事尚且艱難,怎生教我折柳攀花!” 這首小令直白如話地鋪排“七件事”,進一步敲定了茶在居家“七件事”中的地位。吳弘道的他的小令《南呂 金字經 道情》:“道人為活計,七件兒為伴侶,茶藥琴棋酒畫書。世事虛,似草梢擎露珠。還山去,更燒殘藥爐。”寫茶不僅是居家七件事之一,而且在生活中更被提升到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