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漢和《關漢卿》:以此文紀念田漢先生誕生110周年,逝世40周年。
(2008-08-26 20:2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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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傑出的戲劇作家田漢先生誕生110周年,逝世40周年,又是他的名作《關漢卿》發表和首演50周年,僅以此文紀念之。
田漢(1898年3月12日—1968年12月10日),原名壽昌,曾用過許多筆名,其中最有名的是為《畢業歌》和《義勇軍進行曲》作詞時用的陳瑜,這個筆名來自他的妻子。田漢出生在長沙縣城東麵的花果園鎮茅坪村,祖上曾是大地主,但到了祖父田桂泉手上敗落了下來。家裏有出無進,全家靠種田為生,兼做一點織絹的手藝。田漢的父親田禹卿想通過文化學習而衝出這個家,1 5 歲結婚後還堅持在私塾上學。但是他失敗了,終因家貧而廢學。當田禹卿3 4 歲病死的時候,他把自己未能實現的希望留在了兒子田漢身上,把一副生活的重擔留給了妻子。田漢的母親易克勤小時候曾陪弟弟易象讀書,深知文化的重要,極力支持兒子讀書。
南社詩人易象,字梅臣,號梅園,清末以補廩生(可以到縣裏領取夥食補貼的秀才)身份進縣學,在當時當地有相當的知名度,曾在湖南南部講學,不久出外謀事,即投身到孫中山領導的民主革命運動,加入孫中山組織的中華革命黨,後來在李大釗任評議長的神州學會中擔任幹事。易梅園對外甥田漢抱有很大的期望,是少年田漢思想上的引路人和經濟上的資助者。田漢在家鄉讀了幾年私塾,成績頗佳,很得老師的欣賞,1912年就讀於著名的長沙師範學校。1916年,易梅園被任命為湖南留日學生管理員,剛從長沙師範畢業的田漢就隨舅父前往日本,進入東京高等師範讀書。
易淑瑜是易梅園的女兒,也就是田漢的表妹。他們自小青梅竹馬,產生相互愛慕之情是很自然的事情。易梅園對於他與自己女兒的愛情也采取默許的態度,而且頗有將女兒許配給他的意思。但田漢的舅母卻嫌棄田漢家境貧窮,未曾同意。因此田漢與易淑瑜之間的關係似乎總有些模糊。1919年夏天,田漢借暑假回國探親的機會,把易淑瑜帶到了日本,他們保持著一種“柏拉圖式”的關係。一年後,易梅園在長沙被反動軍閥趙恒惕殺害,易淑瑜失去了慈愛的父親,而田漢失去了舅父——被他稱為“知我最甚、愛我最深、責我最力的人”,共同的悲痛使他們結合了。易淑瑜回國後協助田漢創辦《南國半月刊》,因病早逝,育有一子田海男。當易淑瑜自知不久於人世時,囑咐田漢娶易淑瑜視為嫡親姐妹的好友黃大琳,以代她盡為妻為母之責。田漢與黃大琳的婚姻是草率不理智的,他談不上愛黃大琳,隻是把她作為亡妻的幻影罷了,這注定了他們的婚姻是一個悲劇。經過兩年的磕磕絆絆,他們的婚姻果然走到了盡頭。田漢的第三位妻子林維中,出身貧寒,性格倔強。其在南洋教書時,在報刊上讀到了田漢的文章,由此心生仰慕,開始與田漢有書信往來。她支持田漢的事業,以女性的熱情、溫柔和崇敬慰藉他,使田漢深受感動。但此時安娥闖入了田漢的生活,使其感情的天平發生了偏移。但情深意重的田漢難以忘懷在困境中給過自己支持和安慰的林維中,最後還是和她組成了家庭。但是這段三角戀並並沒有因此而宣告結束,田漢與安娥的情感糾纏、林維中的意氣用事撒潑取鬧等諸多因素讓這段婚姻最終以破裂收場。林維中為田漢育有一兒一女。兒早夭,存女田瑪俐(即田野)。1929年秋冬之際,從蘇聯留學回國的安娥(1905~1976,原名張式源,曾用名何平、張菊生,河北獲鹿人。1925年肄業於北京美術專科學校,同年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隨即加入中國共產黨。1927年赴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1929年回國,在上海中共中央特工部工作,並開始詩歌創作,是著名歌曲《賣報歌》、《漁光曲》等的詞作者)承上級使命,來動員田漢入黨。相較林維中的賢惠,安娥的革命熱情和四海為家的經曆更契合田漢的“漂泊”心理和流浪氣質。他們一見鍾情,接著開始同居,安娥還懷上了田漢的孩子。但不久林維中從南洋歸來,田漢幾經思索,還是決定遵守諾言,與林完婚,安娥忍痛退出,獨自產下她與田漢的兒子田大畏。她與田漢的情緣一直未曾中斷,在抗戰時期,二人並肩作戰,患難與共,是田漢生活和事業上的知心伴侶。她此後一直跟隨田漢左右,直到1976年在田漢去世後的第八年也於淒苦中告別了人世。
田漢在20年代開始從事戲劇活動。1930年3月,他以發起人之一的身份參加了中國左翼作家聯盟成立大會,並被選為以魯迅為首的7人執行委員之一,接著參加了中國自由運動大同盟。1930年(一說1932年)他參加中國共產黨,從此參與了黨對文藝的領導工作,擔任過中共上海中央局文化工作委員會委員。這期間,他創作了話劇《梅雨》、《亂鍾》、《暴風雨中的七個女性》、《回春之曲》等大量作品;同時又和夏衍、陽翰笙等打入電影陣地,為“藝華”、“聯華”等影片公司寫了《三個摩登的女性》、《青年進行曲》、《風雲兒女》等一批進步電影文學劇本,使電影文學從思想到藝術出現了新麵貌。此外他還創作了由聶耳譜曲的《畢業歌》、《義勇軍進行曲》等著名歌曲。這個時期是田漢政治熱情和藝術才能全麵發展的時期,他對左翼文化活動的開展,起了領導和推動作用。
也就是在這段時間,在文學事業上從未留下有影響作品的周起應(周揚)成為文工委的書記,倡導“國防文學”的口號,和魯迅倡導的“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的口號對立。而周起應儼然以黨的領導自居,搞宗派活動,在左翼文化活動內部造成了分裂。作為文工委成員的田漢,不管內心怎麽想,行動上自然要服從黨的組織紀律。1934年深秋的一天,“文委”的四名成員陽翰笙、周揚、夏衍、田漢在內山書店與魯迅見麵。這次會麵,在魯迅《答徐懋庸並關於抗日統一戰線問題》中這樣描寫:“去年的有一天,一位名人約我談話了,到得那裏,卻見駛來了一輛汽車,從中跳出四條漢子:田漢、周起應,還有另兩個,一律洋服,態度軒昂,說是特來通知我:胡風乃是內奸,官方派來的……這真使我口呆目瞪。我的回答是:證據薄弱之極,我不相信!當時自然不歡而散……”。解放後,周揚在剿滅“胡風反革命集團”中出力甚多,蓋源於此。在文學事業上實在沒有像樣貢獻的周揚,其才華總是在政治鬥爭中顯露,反右派運動時在鬥爭馮雪峰和“丁(玲)、陳(企華)集團”中又有出色的表現。田漢對“胡風反革命集團”態度如何,似乎沒有太多的曆史資料說明,但在反右中,態度顯然比周揚消極得多。但是由於周揚,田漢背上了“四條漢子”的惡名,這是他被迫害致死的原因之一。
1935年2月,中共江蘇省委和上海文委被破壞,田漢與陽翰笙等被捕入獄,後保釋出獄被軟禁於南京。“七七”事變後,創作了5幕話劇《蘆溝橋》,並舉行勞軍演出,這就是他在文革中被誣陷為叛徒的由來。不久,中共代表團到達南京,審查了田漢被捕後的表現,恢複了他的組織關係。1938年 2月,田漢應周恩來之邀,到武漢參加國共合作的軍委會政治部第三廳(廳長為郭沫若),任第六處處長,負責藝術宣傳工作,同洪深等組建了10個抗敵演劇隊、 4個抗敵宣傳隊和一個孩子劇團。 “皖南事變”後,田漢離開重慶到湖南南嶽住了近半年,隨後到桂林從事抗戰戲劇活動。抗戰勝利後,田漢於1946年春回到上海,投入了反對國民黨反動統治的民主運動,寫作了《麗人行》、《憶江南》、《梨園春秋》等戲劇和電影。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田漢任文化部戲曲改進局局長、藝術事業管理局局長。曆任中華全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副主席、中國戲劇家協會主席;並被選為第一、第二屆中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第四屆中國政治協商會議委員。他緊密團結廣大戲劇工作者,為壯大戲劇隊伍、繁榮戲劇創作做了大量工作。他積極推動戲曲改革,促進了傳統戲曲藝術的發展。與此同時,還寫出了話劇《關漢卿》、《文成公主》,改編了戲曲《白蛇傳》、《謝瑤環》等作品。
當“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成為治國、反修綱領之後,毛澤東就對文化、文藝、教育、學術等領域,投入了相當多的關注和重視。他對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的文藝界,特別是戲劇界的狀況非常不滿意。“反修”、“防修”和“兩條道路”的鬥爭,率先在意識形態領域烽煙四起。文藝領域,成為政治鬥爭的晴雨表。
在1962年底,毛澤東在與華東地區省、市委書記談話中,就批評戲劇界“帝王將相、才子佳人多起來,有點西風壓倒東風”。到了1963年,特別是9月份的中共中央工作會議上,在對文藝界嚴厲批評後,明確提出“反修”要包括意識形態領域。隨著毛澤東對文藝界階級鬥爭動向越來越重視,他的批評調門也越來越高。1963年11月,毛澤東批評文化部及其主管的《戲劇報》時說:“一個時期《戲劇報》盡宣傳牛鬼蛇神。文化部不管文化,封建的、帝王將相的、才子佳人的東西很多,文化部都不管”,“如果不改變,就改名帝王將相部、才子佳人部,或者外國死人部”。1963年12月,中宣部文藝處編輯的《文藝情況匯報》上,刊載了《柯慶施同誌抓曲藝工作》的材料。毛澤東閱後作出批示:“各種藝術形式——戲劇、曲藝、音樂、美術、舞蹈、電影、詩和文學等等,問題不少,人數很多,社會主義改造在許多部門中,至今收效甚微。許多部門至今還是‘死人’統治著。不能低估電影、新詩、民歌、美術、小說的成績,但其中的問題也不少。至於戲劇等部門,問題就更大了。社會主義經濟基礎已經改變了,為這個基礎服務的上層建築之一的藝術部門,至今還是大問題。這需要從調查研究著手,認真抓起來。”“許多共產黨人熱心提倡封建主義和資本主義的文藝,卻不熱心提倡社會主義的藝術,豈非咄咄怪事。”1964年6月,毛澤東在中宣部文藝處起草的《關於全國文聯和所屬各協會整風情況的報告》(草稿)上批示:“這些協會和他們所掌握的刊物的大多數,(據說有少數幾個好的)15年來基本上(不是一切人)不執行黨的政策,做官當老爺,不去接近工農兵,不去反映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最近幾年,竟然跌到了修正主義的邊緣,如不認真改造,勢必在將來的某一天,要變成匈牙利裴多菲俱樂部那樣的團體。”
毛澤東對文藝界的指責越來越嚴厲,性質也越來越嚴重。這些指示、批評公布和傳達之後,隨著文藝界“反修”鬥爭的開展和深入,文藝界掀起了一係列批判浪潮,《李慧娘》、《謝瑤環》、《北國江南》、《早春二月》等等越來越多的文藝作品,被禁止發行、禁止上演,遭到公開的大批判,越來越多的文藝界人士,被指責為反黨、反社會主義的“修正主義”毒草和“資產階級代言人”。文藝界一時間人心惶惶,不可終日。再加上田漢等人對江青(藍蘋)三十年代所作所為,知根知底,文革一開始田漢就首當其衝,被抓了起來。1968年12月10日瘐斃獄中。1979年4月昭雪平反,在北京召開了隆重的追悼大會。
田漢畢生從事文藝事業,創作了話劇、歌劇60餘部,電影劇本20餘部,戲曲劇本 24部,歌詞和新舊體詩歌近2000首。他不僅是中國革命戲劇運動的奠基人和戲曲改革事業的先驅者,同時也是中國早期革命音樂、電影事業的卓越組織者和創造者。
他寫的《義勇軍進行曲》,經聶耳譜曲傳唱全國,被定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1934年,“電通”公司在上海成立,請田漢寫一個電影劇本,到這一年冬天,“電通”公司向田漢征稿。田漢就先交了個簡單的,名叫《鳳凰的再生》的文學劇本,給“電通”公司的孫師毅(中國電影編劇、歌詞作家,筆名施誼)。1935年2月,田漢就被國民黨逮捕入獄了。 “電通”公司為了盡快開拍,決定請孫師毅把田漢的文學劇本改寫成電影文學劇本,孫師毅征得田漢同意,影片改名為《風雲兒女》。在處理主題歌歌詞時,他僅僅修改了幾個字,這就是原詞第六句:“冒著敵人的飛機大炮前進!”,改成了“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當時,聶耳正準備去日本,得知影片《風雲兒女》有首主題歌要寫,主動向孫師毅、許辛之要求,把譜曲的任務交給他,並表示到日本以後,歌稿盡快寄回,決不會耽誤影片的攝製。果然,沒過多久他就從日本寄回《義勇軍進行曲》的歌譜,可以說這是聶耳的絕筆。
根據徐悲鴻的提議,1949年9月27日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通過《關於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都、紀年、國歌、國旗的決議》,通過:“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歌未正式製定前,以《義勇軍進行曲》為代國歌”,體現了中國人民的革命傳統和居安思危的思想。在文革中,因田漢被誣陷為曾叛變投敵,所以《東方紅》變成非官方國歌,也禁止演唱用田漢作詞的《義勇軍進行曲》。但在外交場合仍演奏《義勇軍進行曲》的曲譜、不唱歌詞。 1978年3月5日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通過集體填詞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不久田漢被平反昭雪。1982年12月4日,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五次會議通過關於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的決議,撤銷1978年3月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通過的歌詞,恢複田漢作詞、聶耳作曲的《義勇軍進行曲》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2004年3月14日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正式將《義勇軍進行曲》作為國歌寫入憲法。
1958年,為紀念世界文化名人關漢卿,田漢寫作了 12場話劇《關漢卿》,全劇以《竇娥冤》的寫作和上演為線索來展開矛盾衝突,塑造了元代戰鬥的戲劇家關漢卿的藝術形象。現存曆史文獻中關於關漢卿生平的資料極少,田漢全麵分析了元代社會的政治經濟情況和人民生活,通過研究作品的思想感情來把握關漢卿的思想性格,從而寫出了他和人民群眾息息相通的關係,寫出了他憎惡黑暗、蔑視權勢,堅貞不屈的鬥爭精神。單純善良的少女朱小蘭抗拒惡奴淩辱,被贓官誣陷處斬。關漢卿激於義憤,在歌妓朱簾秀等人的支持下寫成了悲劇《竇娥冤》。權相阿合馬看出了關漢卿借戲劇鞭答時政的意圖,強令修改劇本,否則不許上演。關漢卿寧折不彎,拒絕修改。朱簾秀深明大義,以自我犧牲的精神承擔了演出的責任。劇本還寫了嫉惡如仇的賽簾秀,詼諧風趣而又愛憎分明的王和卿,仗義而剛烈的王著等人物來映襯主要人物,也寫了狠毒卑鄙的郝禎和投機取巧的無恥文人葉和甫來作為對照。
反右鬥爭以後,文藝界對現實題材噤若寒蟬,紛紛寫起曆史劇,這也就是被毛澤東批判之處。這一時期曆史劇的名家名作有:郭沫若的《蔡文姬》和《武則天》、曹禺的《膽劍篇》以及田漢的《關漢卿》(還有三部很有名的,被毛澤東點名批判的新編或改編京劇《海瑞罷官》、《謝瑤環》、《李慧娘》)。郭沫若創作《蔡文姬》的意圖純粹是配合毛澤東為曹操翻案,《武則天》也是為女皇翻案,所以即使在文革中也得到優容。曹禺的《膽劍篇》是在當時反複宣傳蘇修背信棄義和三年自然災害的背景下,宣揚臥薪嚐膽精神,激勵人民發奮圖強。而田漢的《關漢卿》卻是揭示“官吏每無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難言”的社會黑暗,進而通過劇中人物千戶王著的口,喊出為民除害的呼聲。特別是那首膾炙人口的“蝶雙飛”:
將碧血,寫忠烈,
作厲鬼,除逆賊,
這血兒啊,
化作黃河揚子浪千疊,
長與英雄共魂魄。
這些年
風雲改變山河色,
珠簾卷處人愁絕。
念我漢卿,
讀詩書,破萬冊,
寫雜劇,過半百,
都隻為一曲《竇娥冤》,
俺與你雙瀝萇弘血;
差勝孤月自圓缺,
孤燈自明滅;
坐時節共對半窗雲,
行時節相應一身鐵。
各有這氣比長虹壯,
哪有那淚似寒波咽!
提什麽黃泉無店宿忠魂,
爭說道青山有幸埋芳潔。
俺與你
發不同青心同熱;
生不同床死同穴;
待來年遍地杜鵑花,
看風前漢卿四姐雙飛蝶。
相永好,不言別!
這是一首很有元曲韻味的新詩和舊體詩結合的典範,現在很少有人能夠寫出這樣的作品。其境界曹禺是比不上了,更不用說拍馬溜須聖手郭某人,品格簡直判若雲泥。田漢寫《關漢卿》時內心是怎麽想的,今天我們是不可能知道了,但可以肯定是對當時環境有感而發。此時距離彭德懷在廬山會議上發難還有大半年,怪不得後來批判他的時候,“這些年風雲改變山河色,珠簾卷處人愁絕。”這句話成了他的罪證。
這個劇本並不拘泥於曆史事實,但又切合於曆史真實。曆史上實有其人的不過關漢卿、珠簾秀(應該是一個藝名,關漢卿有《南呂 一枝花》贈珠簾秀)、阿合馬(曆史上真是被刺殺的)和郝禎,最多再加一個王和卿的原型王實甫。許多情節,如關漢卿是杏林高手、朱簾秀被某王太妃認為義女等純屬虛構。由於田漢很好地把握了曆史的脈絡,使我們看到了栩栩如生的曆史人物,相信當年存在過其人,發生過其事。劇本表現了關漢卿的戲劇藝術活動,寫出了他最可貴的鬥爭品格。關漢卿在《南呂•一枝花》(不服老)中寫道:“攀出牆朵朵花,折臨路枝枝柳。花攀紅蕊嫩,柳折翠條柔,浪子風流。憑著我折柳攀花手,直煞得花殘柳敗休。半生來折柳攀花,一世裏眠花臥柳。”(尾)“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當當一粒銅豌豆, 恁子弟每誰教你鑽入他鋤不斷、斫不下、解不開、頓不脫慢騰騰千層錦套頭。我玩的是梁園月,飲的是東京酒,賞的是洛陽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會圍棋、會蹴 踘、會打圍、會插科、會歌舞、會吹彈、會咽作(按:咽作兩字不大好理解,有人解釋為唱歌,有咽字望文生義之嫌,前麵已經有會歌舞,不可能重複。琴棋書畫,獨缺畫,懷疑是會畫作之誤)、會吟詩、會雙陸。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賜與我這幾般兒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 則除是閻王親自喚,神鬼自來勾,三魂歸地府,七魄喪冥幽,天那,那其間才不向煙花路兒上走!”表麵上,由於“銅豌豆”是舊時青樓勾欄中對那些百戰不殆的老狎客的昵稱,此曲主題似乎是寫作者如何占盡風流,大有嫖遍天下的妓院,采盡天下花草,自豪高興的心態。且自豪無比地自封為銅豌豆。實際並非如此,考慮到當時蒙古人的殘暴統治和關漢卿流傳下來的一係列作品,田漢在此劇中也引用了“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當當一粒銅豌豆”這句話作為關漢卿的自況,賦予“銅豌豆”這個詞完全嶄新的詮釋。關漢卿的藝術形象,概括了中國曆史上進步文人的鬥爭傳統,也融注了田漢一生為我國戲劇事業奮鬥的生活體驗。
劇本體現了田漢創作的一貫特色:豐富的想象、熾熱的詩情,執著的曆史正義感。全劇結構完整,描寫細密,語言精煉,被公認為是田漢戲劇創作的高峰,也是中國話劇史上的一座豐碑。《關漢卿》於 1958年由北京人民藝術劇院首演。導演歐陽山尊等,刁光覃飾關漢卿,舒繡文飾朱簾秀。同年,馬師曾把它改編為粵劇,自己飾關漢卿,舒繡文飾朱簾秀,並拍成了電影。一曲“蝶雙飛”傾倒了多少人,因為粵語中保留了入聲,而這首詩恰恰也用的是入聲韻,讀起來聲盡意不盡,特別悲壯,令人回腸蕩氣,心情久久不能平息。用普通話朗誦,韻味就要差一些。此劇最後一場中還有一曲“沉醉東風”也很漂亮。上一代作家古典文學素養很高,古典詩詞曲賦非常熟撚,才能寫出這樣膾炙人口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