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夏浮雲

兒時的夏日,我躺在草垛上仰暮天上的白雲-- 多好哇,隨心飄馭. 沒想到日後我的人生竟象浮雲般飄流,不知下一站,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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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我愛你!”

(2007-05-21 13:55:14) 下一個
猜想姐妹們也有這樣的體會,那就是老外說 “我愛你”比咱老中說的要容易; 說 “我也是” 比說“我愛你!” 又要容易上口的多。

和安的一見沒有鍾情的感覺,相吸是始於電話 “煲粥”的(不在一個州)。先是要了解些美國讀學位的情況開始,接著天南地北人生物性的就開聊了。我這人一向容易被能山侃海吹的人吸引, 美曰崇尚“知識淵博”,說俗了也就是喜愛那一刻忘我忘時的釋放。且先省略掉細節,總之我這兒還在跟頭把式的“練英語,學時事”呢,他那兒已經蹭的一下就進到了說“我愛你!”的地步了。差的也遠了點兒是不是?但我心想老外或許不把這話看的那麽神聖,咱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這電影裏,老外家裏見的多了,說個“我愛你”就象打個飽嗝兒那麽順氣,說聲再見那麽脫口。他這麽一說,也還沒給咱造成騷擾和侵犯,老實講,還挺受用。所以我就給他來個裝聾做啞,不哼不哈。

◆歲月流逝,我們的感情跟進了。安不滿足於這說“我愛你”象是說給牆聽的感覺了,他每說會每問我的反應,如果我還是老一套,他會長長的等待,時而提上一句醒兒“咱這是給電話公司作貢獻呢”,咱再心狠也不能和電話費過不去呀!於是將就一句“I agree!”算是兩人都把台階下了。

對安雖喜歡,但不能確定那就是愛。從第一次失敗的婚姻走了出來,我不會輕易言愛,也不急著再嫁。他那兒轟轟烈烈昏頭昏腦(他自己的話)的愛著,追著,我這兒“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接著,聽著。這麽著的“周喻打黃蓋”若在我們國人間,會落個“欺騙感情”之嫌。可這不是文化差異嗎,咱在學習階段不是?

好多讓人心動的第一次慢慢侵蝕著:第一次感覺到語言不是交流的障礙,和老外聊天也可以海闊天空心神溝通;第一次發現老外居然可以理解和提出那末多合我們中國傳統的想法,特別是涉及到兒子,家庭,丈夫的責任。。。而不象是輿論說的西方人的自私,個人中心,享樂主義;第一次被男人尊重,而不是愛護式的照顧,住家--他照料你象你是個女王,在外-- 他使別人招待你象你是個貴客上賓;一次我們出席本州的一個酒會,我遠遠的看著州長說還沒真正見過其本人,隻是在電視裏。他說:“我讓州長來問候你,而不是你去見他,你是Lady.” 過了一會兒,他偕同州長端著酒杯走到我麵前,州長真的就率先介紹他自己來和我問候。當然在美國見個小州長不是什麽屁事兒,州長來問候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但安把我擺在首位的行為。小女子是不是在萬人之上並不重要,你的老公擺你在萬人之上才最重要。

第一次和安相識後的生日那天,收到匿名的兩打鮮紅怒放的玫瑰,24不比99卻也蓬蓬勃勃的一大籃子,而且是送到辦公室 ,不年不節的...可是賺夠了同事驚異羨慕的眼球。直到趾高氣揚的拎著這巨大的花籃回到家,我還不能確定此花自誰手 — 從沒告訴安我的生日, 那時也還不止他一個仰慕者...? 第一次被人出奇不意的套上一枚碩大的白金鑽戒,雖然不動聲色確也是眾目睽睽。那時節還沒有接受定婚戒的心理,安也很技巧,他套上後僅說“試試合意嗎?”我端祥一番答“怎麽看怎麽象個死魚眼睛。。。雖好,但我戴太大了,你拿去改改吧。”隨即退下還他。沒拂他的麵,他也明白 “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

就這麽受用著,渾耗著他的“我愛你!”直到那一年我回國探親,突然發現我在家數日言必及安,行必想安,好象事事他都成了我的一個對照參考物。當我意識到分開時的想念,喜怒哀樂分享的需要,和那樣一種莫名的牽掛,愛的信號終於就閃亮了。隨之而來安的“我愛你”也就得到了“我也是”的升格回音。心理沒疙瘩,說個“我也是”可真是易如反掌,“I love you ”“Me too ”是我們的常規“再見”。安多少次變著花樣想聽到“我愛你”,問我中文“我愛你”怎麽說,或上來就是一句“我也是” 都被我水來土埋,兵來將擋的拆了招兒。“我也想做那個說 me too的!” 我看得見電話那頭他的沮喪和不甘。

◆時光如梭,帶著兒子和安正式組成家了。安把我當個寶,反複說“上帝創造你是為了我”!同時可也就不滿足於沒滋沒味兒的“我也是”了。他教了我各種語言的“我愛你”,當然也就享受到了無數的“我愛你”;他會執拗的問“你愛我嗎?”或是突然說“我是不是剛聽你說過I love you? ”,有一天夜裏,我竟然聽他熟睡中翻轉個身,嘴裏念叨出“浮雲愛老安…”,天哪,真是走火入魔了!我可得時不時的獎賞他這三個字,安說這“我愛你”出自我口象拔牙一樣艱難。我還真不信,愛的聲兒對他來說比什麽都重要嗎?我千方百計的教導他中國人愛在心裏,示在行動,說多了有不實之嫌,可他就是不認這理兒:“Why not?”

三口之家自然少不了磨合調節,日子就這麽油鹽醬醋吃喝玩樂的過,倒也有滋有味。無論這日子裏是愛的緊還是吵的密,那個三字經可從來沒疏過。我就納悶兒了,這娘子也到手了,腦子也洗的差不多了(比方說,送玫瑰就一次足矣了)。“我愛你”這仨兒字兒就天天價兒的說不膩嗎?咱可不是個老老實實做功課的好學生,我們的“我愛你”“我也是”就有了無數修改版:
一曰“I love you”, 我這兒問代答 “Really?”, “no, not really.”
再曰“我愛你”,接招“你確定?Are you sure?”, 答“不,不能 no, not sure”
三曰 “I love you!”, 再頂“I don’t think so”,氣絕;
若換角色,我說“I love you”, 安必說“me too 我也是(聽起來象:我二)”到我這就變成了“me three (我三)”,哪兒跟那兒啊,活把個他個神聖的表白篡成了個“陰謀與愛情”。

真正的“陰謀與愛情”發生在我搬去東部,剛上班後的那個生日。知道那天安定好了一個數十裏之外頗負勝名的中餐館。下班回來,安催我換裝趕路,他一向不守時的?就自家人換啥裝呢?...急匆匆和兒子一起上車,到地兒。安開得門來,我抬頭似見一熟麵孔,心裏正納悶她來這兒幹嗎? 再邁進去定眼一看,差點兒沒把我嚇一跟頭:正中大圓桌八九張白天見熟了的臉齊刷刷瞪眼衝我笑,那感覺真象白天撞見了鬼,愣了半天才把自己嵌進那月餅的缺口,接受我的生日宴。席間得知安聽我說這個新班組的人員在小老板的領導下關係融洽的象個大家庭。他雖誰也不認識,但憑著電話找我時的自我引見,找出關鍵人物,策劃了這一陰謀。祝壽也,吃席也,交友也,外加安打入了我們內部,真是一舉數得,人皆樂乎。

安盡心盡力的以他的方式去為我們母子做各種“好事”,當個好丈夫和好父親,但失誤一點都不比成功少。安不是那種溫吞水,我也不是省油兒的燈,尤其我們這些獨闖北美的女人,一路下來工作綠卡哪樣不是單槍匹馬赤手空拳博來,到了這份上想不獨立自主都難,針尖自然是要對準麥芒去的。總之愛和吵是並存,不好意思的說,咱英語沒見長,這吵架的工夫突飛猛進。好在安的原則是吵不過夜,睡前必合。那年老媽和大姐來美小住,雖語言不通,也被他哄過了考察關,臨走撂下話兒“看這老安待你還真好,我也就放心了”。安也還是時常說那句上帝的話,不過加一字“上帝創造你是為了克我!”

◆物轉星移,兒子上學走,家裏空巢了。按說我們愛了,吵了,了解了,也磨合了。家裏清靜了,該享受二人世界了。可不知怎麽架吵的少了,可共同的話題也少了;安不再看我臉色不好就刨根問底兒,一定要哄我到破涕為笑,而我看他常常沉著臉時就隻想遠躲開;兩個人在一起喝咖啡,看電視的時候少了,他讀書我上網的時候多了;安的沉默多了,幽默少了;我的不安多了,快樂少了。知道安在經曆著一些工作生意上的危機,同時也給我們家帶來頗大的難處,可他的性格是不至於因此而低落的。這日子好象過出個什麽坎兒來了,又問不清道不明的。慢慢的覺得那個三字經久違了。

他還愛我嗎,多久我們沒有互相說那三個字了?這時候我才知道,“I love you”不是你想聽就有的!

日子平淡了,連快到的生日都沒指望有往年那樣的驚喜了。生日前晚,他在飯後突然有些羞澀的遞給我一張彤紅的三折的卡紙“上次出差寫給你的,沒來得及寄...”我驚異的看著他,眼光流覽到封麵:生日快樂!雲_ 安的手寫,寫在紙上,以紙代卡,他居然送卡?他從不送卡的…! 我慢慢打開卡,一首詩,第一行映入我的眼廉,我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出來了:

ALL I WANT IS TO LOVE YOU 我所有的願望就是去愛你,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傾其我的一生。。。
to wake up every morning 醒後我的身邊有你
with you by my side, 在每天的清晨,
knowing that no matter what happens,
I’ll be able to come home
to your loving arms.
ALL I WANT IS TO SHARE EVERYTHING WITH YOU…
to talk to you about our ideas, our dreams,
the little everyday things
that make us laugh,
and the not – so- little things
that we can’t help worrying about.
ALL I WANT IS TO GIVE YOU MY LOVE…
as a place you can always
come to for acceptance
or the simple comfort that silence brings
when things left unspoken
can still be understood.
ALL I WANT IS TO GROW OLD WITH YOU…
to watch our life unfold,
our dreams, one by one, come true.
ALL I WANT IS TO LOVE YOU FOREVER. “我所有的願望就是愛你,愛你到永遠。”

眼淚止不住的流著,流著,無言。安也動容了,握住我的手“我以為你不再在乎我的愛了”,“我以為你不再愛我了…”“怎麽會…”“這是你給我最好的生日禮物!”

是的,他怎麽會不愛呢,他是因為不能使我快樂而不快樂,他是不知道怎樣愛我才能讓我幸福而沉悶,他以為我不能承受生活之打擊而後悔。他怎麽會不在乎我呢,就在他患病術後三天為了讓我趕上我媽媽驟然去世的葬禮,從淩晨起程,飛車六個小到近300 miles遠的YN領館,一小時之內取得簽證,直奔機場又把我的機票改期提前,我登飛機他連夜回趕。當我在機場和他揮手道別時,心裏揪成一團:這個男人,他身上的管子剛拔,出血還沒止住,一日之內高速駕車12個小時,舌戰公關3小時內辦好簽證,改機票,送走我…;他開車,是怕我悲痛欲絕開車不安全;他親自出馬,是知道隻有他能辦成這種事;他連夜回趕,是因為他還有次日的治療...也許他會累極出車禍,也許他會病情加重,為了給我爭取來能見我母親最後一麵的時間,他幾乎用生命彈出一曲絕唱;而麵對我的擔心勸阻,他還是那句經典,輕描淡寫,有時會讓我發瘋的話“Don’t worry”。

我怎麽會不在意這樣的愛,知道有人這樣的愛你,生死不棄,貧富不移就不是一句空話了。

愛的內容不同,但它是一種感動。感動要被認知,要珍惜,要表達。我告訴兒子:“如果你愛一個人時,如果你有愛的感覺時,你要讓對方知道。光行動是不夠的,你要說:我愛你 I lov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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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monreve 回複 悄悄話 愛體現在生活中的細節上,讓你的幸福不但銘刻在心裏,也寫在臉上,掛在嘴邊.
喜歡你的這句話: 我在意的是但安把我擺在首位的行為。小女子是不是在萬人之上並不重要,你的老公擺你在萬人之上才最重要。

祝你幸福!
Flamenco_Girl 回複 悄悄話 Very good story. 羨慕!
pingrossouw 回複 悄悄話 很感人的詩,希望我LG哪天也能寫寫詩給我,哪怕寫寫我與他的生活也好。
以前,我也是習慣於“me too”的,不過,後來,老公回頂我,“Why you love yourself?”嗬嗬,我於是不得不改為“I love you too.”他這才滿意。
Angel420 回複 悄悄話 very touching
孤草 回複 悄悄話 看了那張生日卡上的話我眼圈紅了。有個這樣的男人來愛你, 真好。
林貝卡 回複 悄悄話 浪漫幸福。
jk 回複 悄悄話 你要說:我愛你 I love you!
jerryus 回複 悄悄話 感人,幸運的你啊!要好好珍惜這可遇不可求的愛情......
子夏浮雲 回複 悄悄話 回複Tomatie的評論:
高興又見到你了!暑假玩的愉快嗎?祝你好好享受你的時光.
Tomatie 回複 悄悄話 我一直想這樣的愛是有的,隻是當真的出現在你的文字裏麵的時候,才更加增加了真實。也許生命裏我們都會遇到,隻是不知道何時何地。謝謝~
子夏浮雲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旁白的評論:謝謝你的留言!
旁白 回複 悄悄話 真情流露!非常的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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